走进沙地公园,接近树木、沙丘、草滩、湖水,大多时候,源于内心需要一些宁静和辽阔。
这个季节,顺风而行,让微风带着花香,与我同赴马莲滩沙地公园。
马莲滩沙地公园,位于陕西省定边县城东,毛乌素沙漠边缘,是国内罕见的沙地公园。
沿着乌黑的沥青路走进去,走进去,大片的树林就出现在眼前。大片的树林,伸展着绿色的枝叶,静静地站着,从何时站到何时方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们是有生命的,也是有语言的。但是,她们从不喧闹和聒噪。只有在风儿摇过的时候,发出哗哗的响声,像是在鼓掌,为别人鼓掌,也为自己鼓掌。
我更愿意这掌声是为她们自己而响起。
这里地处毛乌素沙地南缘,是黄土高原与内蒙古鄂尔多斯荒漠草原过渡地带,雨水少,气候干旱,土壤瘠薄,风沙危害比较严重。但是,她们扎根大地,在高原沙地上,直面缺水少雨的恶劣环境,摇曳着生命的成色和欢欣,畅享着生命的高度和生机。她们淡定地在这里站立着,与寸草不生的荒漠对视着,并亮出自己特定的绿色。她们绿成一片绵长的生机,拒绝荒寒,拒绝死寂,引领我的足尖不断前行。
浓密的树叶组建了一个空间,静谧、安静、祥和,仿佛尘世间的纷杂都被这绿色的叶片吸纳、净化。然后,再将清净的空间交还于我,使我心潮如水,沉静不语。
仰望着这些树,我很感动,感动她们给了我安静、绿色以及叶绿素合成的氧气,更重要的是给了我坚强和无与伦比的正能量。
闭住眼睛,依着树干。林间的轻风,林间的空气,一次次带我延伸,穿行。留一半轻盈,留一半沉醉,融我在树的福荫下,驻足良久,不想离去。
或许有些爱,可以落在纸上,就像我对森林的爱一样。年少时,在专业课堂上,学习叶缘、叶柄、叶脉、叶绿素,学习森林的概念。那时,渴望去大兴安岭、长白山、西双版纳,渴望走进原始森林,亲眼去看看芭蕉叶,亲手去触摸见证桑海沧田的古树,如今,才知道森林就是生命的高度聚集。这有形或无形的高度,并不是为了让我们瞻仰或崇拜,只是悄然地彰显了生命的尊贵,且无与伦比。
许久,许久,挥一挥衣袖,辞别树木。
只需要在沙畔畔里留下一串串脚印,我就可以坐在平缓的沙丘上。目光自动抬起,仰望着蔚蓝而又高远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飘在天上,仿佛洁白的羊群游弋在高原上。博大、浩瀚的是北方的天空,望一望,便会把胸间的狭隘清除干净。
风带着淡淡的草香,吹过高原,吹过公园里的丛林,吹过睡着在公园里的沙漠,翻动生命深邃的记忆。我看见沙漠的时候,总是想起海洋,波光粼粼的海洋。海洋与沙漠,是水与土的极致。
一阵阵高亢的歌声顺着风儿,从沙梁梁上飞过来,“沙梁梁上站着个俏妹妹……毛眼眼望断黄河水”,悠扬的陕北民歌是炙热的,像阳光下的沙漠。
这样的炙热融化了李季的心扉,他用赋比兴的手法,构建了一行行滚烫的信天游,把陕北汉子的真挚的情感世界描绘得入木三分:“想你想你实想你,三天没咽下半粒米;白天想你圪塄上站,半夜想你灯花花上看;前半夜想你翻不转个身,后半夜想你吹不熄个灯。”“黑夜里抱着枕头睡,亲嘴嘴亲了一口荞麦皮”……热烈的感情,完整的故事情节,美好的爱情结局,浓缩了高原沙地的炽热之情。
迎着歌声走去,打靶场醒目地立在沙地上。挽弓射箭,百步穿杨,崇武尚勇的人们在这里娱乐。“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的辽阔在眼前拓展。
在这片历经沧桑而从不沉沦的沙地上,金戈铁马、鼓角争鸣依稀在耳边。骁勇的吕布,仗义的貂蝉,与这片沙很近;霍去病的马蹄踏过这片沙地,赫连勃勃的都城建立在这片沙地……这里是英雄驰骋沙场的地方,留有几多气壮山河的英雄气。铁马冰河,欢颜悲歌,雄浑悲壮,都是高原沙地的气质。
沙场是一个词语,可以用“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来解释。在这样的沙场里,我想象西出阳关的寂寥,关山重重的叠嶂,还可以朗诵这样的古诗:“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一片沙,一点停顿;一个秋天,几行短句。这样重重的感慨行走在云的梢尖、天的高处,与被诗词装点的沙场上下呼应,彼此相融。
走过了沙场的壮美,也就越过了时空的苍茫。
不需要借用一支桨橹,不需要撑开一把雨伞,我就可以坐在马莲花开的草滩上。马莲花又名马兰花,为多年生宿根草本花卉。根茎短粗,肥壮;叶呈长条形,十分坚韧,难以折断;花大新奇,花色绚丽,鲜艳夺目,有蓝、白、黄、雪青等色。
坐在花开的季节,就不再留恋屋角的沙发。在快乐和痛苦都喊不出声音的时刻,还是不忍心采摘一束鲜活的花枝。低下身,摩挲一朵马莲花的花冠,或者拾取一瓣零落的花瓣,不为赋词,不为嗅香,只想细看花朵的娇艳,只想做一个怜花惜花的人。一生淡颜的马莲花朵,孤寂多情的花蕊心扉,有时就是这片土地上的女人的写照。
左边的圆湖,右边的方湖,都是清澈的海子,像女人的眼睛,蓄满柔情蜜意。方形的湖,圆形的湖,是沙漠里的镜子。镜花水月中,就此打开眼睛,把豪劲的风,茂密的树,清凉的水,纤弱的花,一一收录。如果还能在沙地生成,那就是一段原创的奇葩。无论怎样,我还是那么热爱这片沙地世界。愿意把写不出来的伤,抱膝独坐的痛,放在人比黄花瘦的西风里,放在水波掠过的月色里。
月光下的公园,是另一个渡口。错过的河岸,错过的情人,借一片月光,愿意在此相逢。
皎洁的月光,飘散在树木上、枝叶上,投影在绿叶下,形成斑驳的图案。苔藓、地衣,多么低矮的植物。低矮的植物之上,是北方浩瀚无垠的星空。星空上排列着闪烁的矩阵,让人遐想无限。
星空下的蛙声响亮,穿过夜辽阔的帷幕。生生不息的田园之歌,此起彼伏地落进我的缄默的归程里。
我的夜晚有梦,梦还是缄默。缄默的梦里生长着又高又密的森林,森林坐落在马莲滩沙地公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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