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在腊月二十三以后愈发浓香,与凛冽的西风、洁白的雪花、绵延的黄土地一起盛放在我年少的花瓷碗里。
年味从我开始搬开一瓣蒜飘起。在忙碌和喜悦中,腊月三十带来了年味。葱香味、蒜香味、肉香味、对联的墨香味,浓浓地扑在脸上、扑进鼻孔、扑进眼睛的时候,母亲就变成了做羊肉饺子的女主角。我是她身边的小助手。我非常乐意围在母亲左右,找一双筷子,拿一个碗,削一个萝卜,剥几根葱,捣一份蒜。这些,是我的次要爱好。我的乐趣在于看母亲做饺子。我想明白母亲怎样能把一些又膻又腥的带着肥膘的羊肉做成了香气扑鼻的饺子。
“三十儿饺子初一面。”母亲一边说一边切羊肉,刀过之处,红白相间的羊肉变成又细又薄的肉片,均匀而迅速。
“为什么不能天天吃饺子呢?”我问,手里洗着几个青椒和几根芹菜。
“是传统。”母亲还在重复着刀锋的力量,木质的荤案上,薄薄的肉片堆积了大半。
“传统是什么?”我不在意地问,我的心思集中在把萝卜切成丝条的过程中。
“就是祖祖辈辈都这样。”母亲随意地回答。她正把肉片切成条形,均匀而齐整,所有的肉片都是一样的待遇。
“能变吗?”我切着芹菜条,不紧不慢地问,那时的日子好像很长很长,做什么都不用担心光阴的流逝。
“一般是不变。大年三十这一天,家家都要人聚齐,团团圆圆一起守岁,因为过年有一个传说”,母亲把条形的肉切成大小一致的肉丁。
“哦,还有传说。”我用开水罩了白萝卜丝和少量芹菜丝。
“传说年是一只猛兽,在腊月三十夜出来吃人。人们为了驱逐年,在这一天张灯结彩,燃放烟火,守在一起,吃吃饺子,一夜不眠……”
母亲扬起刀,剁下去,剁馅正式开始。刀刃落在肉丁时,一道切痕出现,挨着刀痕,一刀一刀继续重复,扬起来,剁下去。我看着,感觉那是极致的刀法,扬起来的是时光,落下去的是白云苍狗。
“我也想剁一剁。”
“好。你学着做,我和面去。包饺子的面要乘早和好,和得不软不硬,包出的饺子才不容易煮烂。”
我学着母亲,抡起刀,使劲扎下去,刀下的肉很软,很有弹性,弹回了我的手腕。我再抡起来,剁下去,来回几次,刀才遂了我的意愿。剁着,剁着,我感觉自己的刀法有了天马行空的自由。刀在蓝天白云之间游走,云的香醇,天的辽阔,最后一起汇集在羊肉饺馅里。
“我再剁一会,你累了吧?”母亲把和好的面团分成几份,放在面盆里,盖上盖,促使面醒得快一点,然后从我手里拿过了刀,继续剁。
“叮哐”“叮哐”“叮哐”这是剁饺馅的声音。母亲剁了一会儿后,就给肉馅上撒上了萝卜丝、芹菜丝、青椒丝、辣椒面、花椒面、葱花、蒜泥、姜面、食盐等。五颜六色中,肉馅显得更加红红火火,仿佛火红的对联、灯笼、窗花。它们都愿意陪着饺子一起喧闹火红的年味。
肉馅呈糊状时,母亲会撒点味精、鸡精,再翻来覆去剁一会,然后,把饺馅盛在瓷盆里。
羊肉饺子的肉馅做好了,这是第一道工序。第二道工序是做饺皮。
母亲分别揉一揉每个面团,挑一个醒得较好的面团拿出来,拽成长条形,放在木案板上,两只手来回搓,搓成均匀细长的圆柱形,直径大约2厘米。然后,拿刀切,切成厚度约0.5厘米的圆形,一个接一个,全部切好。母亲把圆形小饼放在掌心,轻轻一揉一压,再放在案板上,左手掐着圆饼的边,右手滚着擀面杖擀在圆饼边上。随着擀面杖飞快地滚动着,左手不停地移动着,三下五除二,一张饺子皮擀好了。
“擀好的饺子皮要圆,要中间厚,边缘薄,这样才好包,易熟,煮在锅里不倒肚。”母亲一边说,一边把肉馅放在面皮上,左手半合掌托着,右手食指与中指相互配合,捏住面皮边缝,再用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对压対挤,一只饺子就出现了。圆圆的脑袋,还带着短短的翅膀,仿佛是要飞跃龙门的胖鲤鱼。
饺子包好了以后,等到鞭炮声响起,就倒进开水锅里煮。看到胖胖的饺子变得有点瘦的时候,就用笊篱捞在瓷器盘里。蘸上蒜泥、醋、油泼辣子,我们全家人就围坐在一起吃饺子。
咬一口,香味弥散在口中,仿佛一年中春的芳香、夏的瑞茂、秋的灿烂、冬的悠闲都含在其中,并相信来年更是一个幸福团圆年。
羊肉饺子的香味储存在记忆里。我在一次次的年味中,还是可以找到那无处不在的美味,让我一次次相信幸福原来很简单,就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羊肉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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