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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风口遇险记

时间:2023-01-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餐后欲启程赶路,办事处的同志告知,县城北15公里处的老风口起风了,车过不去了。另有保卫干事等四人乘坐的是一辆原苏联产嘎斯69。车北行15公里,到了老风口的边沿。这次的冒险完全是我主观主义瞎指挥的结果,第一次尝到“老风口”的厉害,我深深地内疚。

1969年3月上旬,我在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农七师三管处任政委,由额敏县启程去乌鲁木齐市接受兵团一项紧急任务,因边关军事趋紧,在接受任务后,我立即返回垦区驻地。

下午太阳西下时分,车行至托里县农七师三管处办事处停车晚餐。餐后欲启程赶路,办事处的同志告知,县城北15公里处的老风口起风了,车过不去了。

“老风口”,是个令人生畏的名字,它位于新疆塔城地区额敏县到托里县之间,由两道山脉夹道而成,横跨40公里,是塔额盆地进出的“咽喉要道”、必经之路,时有十级大风,夏季飞沙走石,冬季狂风暴雪,横扫来往车辆,只要遭遇,车损人亡,难以幸免,是中国乃至世界都罕见的暴风雪灾害区。怎么办?但因边关事紧,耽误不得,我心急如焚,恨不能马上回到三管处。

我站在一个高处向城北眺望,太阳离下山还有一人多高,北部的老风口在夕阳笼罩下稍显昏暗朦胧,心存侥幸的我想未必就风大得冲不过去。

于是,我对司机牟顺才说:“走,你把全身的劲儿都使出来,咱们全力冲过老风口。”

小牟说:“谷政委,我没有问题,我敢冲上去,但就是怕冲到风力猛烈的中心区出事。”

我问:“什么是中心区?”

他说:“老风口的风由东向西横扫南北路面40公里,其中10公里左右是风猛地段,风力可达十二级以上,车会被吹跑,被吹到风雪埋起来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这就是老风口起风后的中心区!”

听小牟这么一说,我也犹豫起来。可一想到边情吃紧,说不定风力还没有大起来我们就冲过去了呢,所以我还是下定决心冲过去。

军人就是这样,雷厉风行,说走就走。

我坐上北京吉普,小牟马上启动马达。随我车行的还有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队长李万仓同志。另有保卫干事等四人乘坐的是一辆原苏联产嘎斯69。

他们无比担心地说:“千万别遇到‘白毛风’!”

我问:“什么是白毛风?”

他们说,白毛风是戈壁滩上特有的大风。那风卷着大雪漫天飞舞,一刮就白茫茫一片,天地间什么都看不见;风特大,有啥刮走啥,“大解放”车都能给你吹翻。风,能把雪地大搬家,扬起来,铺天盖地。此时,要是有车停在那儿,就会被整个埋起来。风停了,得一点一点挖出来。所以,刮风天是不敢开车的,大卡车也一样会被埋严实了。当下走的这条路所经过的地方一般都是地势比较高的,算是埋的雪少的,但也有地势低的路段,雪深得没底。

“中心区”“白毛风”——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字眼,但我还是侥幸地幻想,说不定没到那时我们就冲过去了,所以我仍然执意地坚持冲过老风口的决定。

车北行15公里,到了老风口的边沿。风,嗖嗖地吹着,由东而西横扫茫茫雪原。这时只见风扫雪原像大海的波浪一样,一轮一轮滚动向西而过。说真的,还真是绝美的雪原景观呢,过去从未见过,看得我心旷神怡,天真烂漫地把险境抛在了脑后。

车冒着风雪继续前行,眼见风力逐渐增大,直到再也看不见美妙神奇的雪原波浪了,而变成另一番可怕的景象:波涛呈现出黑褐的恐怖色,露出狰狞要把我们吞没。车行至风口内约2公里地段,雪霾通天盖地,伸手不见五指,耳边风声狂吼。这时司机小牟大喊:

“政委,不行了,车顶风向前很吃力呀!走不动了,很危险!”

此时进退皆险恶,我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想到使命在身,我还是大喊:“小牟,猛冲就是胜利!你把你小时候吃你妈妈奶的那个劲儿全使出来!”

咳,说话间“咔嚓”车停了。

小牟说:“车熄火了,车厢的水也冻了,咱们得快下车逃命!”

此时后面跟随的嘎斯69上来了,我叫小牟使劲顶开车门,冲着那辆车大喊:“立即掉头,把我们这辆车拖出去。”

那车司机老宋,是个老司机,很有经验,哪想到他在掉转车回头的当儿,“咔嚓”车也熄火了。情急之中,我们一个个下车,转身蹒跚艰难迈步向托里办事处,弃车步行,虎口逃生!

还算幸运,我们正走得艰难,路上居然遇到哈萨克族人赶着的一辆几匹马拉的车,车上堆积一大垛草料,由南向北而行。我叫嘎斯69车上的人坐到这辆马拉车上,赶到前边不远处的道班,打电话给托里办事处来车接我们回去。大家让我先坐上这辆马车快走,我二话不说,严肃责令他们快上车,他们只好遵命爬上马车,向着道班顶风前行。

说也奇怪,哈萨克族人抗风抗寒抗冻的能力就是强,他们的马拉车竟然在风雪中行驶到道班安然无恙。我和李万仓同志、司机小牟三人脚蹬高腰皮靴,身穿厚厚棉衣,外裹着羊皮大衣,顶狂风冒寒雪回返托里办事处。这时才有“行路难”真实的体验。没膝的大雪,每迈一步都很费劲,我们三人都把皮大衣的两袖支撑在头顶上覆盖头部和脸面,抵挡狂风,借着雪光,低头看路,紧紧跟随小牟前行。我们心里唤起了当年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拼命前行。

整整走了一夜,天亮了也没有看到车来接我们,我们只有继续艰难地前行,直到下午三点钟,才迎来了接我们的大头卡车,此时真觉得救命车来了,大家喜出望外,有说不出的高兴!我们马上登上车,先去道班接上乘马车走的那几位干部,再同他们一起回头往托里办事处走,到达办事处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回到托里办事处,最要紧的是吃饱肚子。

人人都狼吞虎咽地大快朵颐,吃饱饭后大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笑了,言下之意逃过一劫,值得庆幸。但却有一人在流泪,就是那位女保卫干事。她一面照镜子一面抹眼泪。我一看,哎呀!她脸上一块一块的像蒸熟的紫色红薯,无怪乎伤心呐。她的冻伤是由雪原酷寒、暴风雪吹打和高原空中紫外线照射造成的,她未遮挡面部,严重伤害了面部皮肤。我们之所以未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用皮大衣蒙住了头部、脸面。她是一位领导同志的夫人,我耐心开导了她一番,告知她造成的原因,并安慰她不用几天脸色就会复原如初的,她这才止住了哭泣。

这次的冒险完全是我主观主义瞎指挥的结果,第一次尝到“老风口”的厉害,我深深地内疚。不了解大西北莽原上的气候变幻无常,又不听气象预报和大家的意见,贸然行事,差点犯下致命的错误。事后管理科长批评司机,我向他表示不要冤枉司机,责任全在我啊。

这件事让我记了一辈子。但错误和教训让人聪明起来,从这点上说,坏事变好事。经历这场劫难,我时时告诫自己大自然天理不可违背;暗暗嘱咐自己,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好好调查研究,审时度势,科学决策。来到边疆,就要去学习认识一切自己不懂的事物,这样才能在屯垦戍边的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草成于一九六九年春

修改于二〇一五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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