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古朴的小村庄
难得找寻一种体验
墨脱乡村的夜亦如墨汁一样黑
墨脱乡村的梦亦如幽谷一样深
没有网络电视信号干扰
我难得沉沉沉沉睡一觉
似乎连星星都躲得远远
似乎连梦境都逝得远远
唯有清脆悦耳一声鸡啼
唤醒我久违尘封的记忆
这被誉为太阳升起的地方
太阳却升起得很迟很迟
林立的大山将太阳托举得很高很高
仿佛愧疚似的一见面就亮得滚烫
我瞅瞅远处耀眼的雪峰
分不清第一峰第二峰第三峰
只见一峰比一峰更峻秀
一峰比一峰更峥嵘
谷底的村庄古朴祥和接近原始
一个比一个更加宁静温馨
雅鲁藏布江日夜奔腾
敲击着山民们朝圣的跫音
吟咏着一首古老的山歌
山路九曲十八回
穿行于炊烟缭绕的山谷
人背畜驮的传统商队
与一路播放流行歌曲的
时髦摩托队并驾齐驱
即使陶渊明也耐不住这寂寞
即使陶渊明也要打破封闭
盼望《天路》带来文明
平添一腔诗情画意
而邮路电路网路的开通
让山民灿烂比阳光更阳光的笑意
古老的木楼木桌木床
散发着古朴的气味
古朴的音容笑貌
仿佛让我梦回古老淬火了一回
货真价实的饭菜原汁原味
莫担心转基因和农药化肥的污染
满山的野菜野菌野果任你采
不采白不采 采了也白采
沐浴随处可见的清泉瀑流
恍惚忘记了曾经的自己
这里的夜特别宁静。没有车马的喧嚣,也没有市井的嘈杂,只有雅鲁藏布江发出潺潺的喧响声,仿佛悠扬的小夜曲伴我入眠,一个梦做得好香好甜好舒服。黎明时,被久违了的鸡啼声呼唤醒来。我早早起床,简单洗漱一下,便悄悄出去拍摄晨景。由于四周山势高大险峻,乡镇位于山谷中江畔的斜坡上,好似窝在天井里。早晨的太阳升起得特别迟缓,大约8点钟山头上才露出霞彩,我将这霞彩与乡镇村落摇摄在一起。9点钟,我匆匆忙忙吃过早点,与我的团队一起出发长征。
帮辛乡就座落在雅鲁藏布江边,而其上游的加热萨乡和甘登乡两个乡至今仍然未通公路。听小郝说,这是墨脱县目前唯一没有通达公路的两个乡,也可能是全国目前唯独没有通达公路的两个乡。而中交第一勘察设计院岩土公司公路测设队的任务就是勘测设计通达这两个乡的公路。经过大半年的艰苦工作,帮辛乡至加热萨乡的27.576公里四级公路勘测设计外业初步完成,而更上游的加热萨乡至甘登乡的约30 公里四级公路勘测设计还等待他们翻山穿林来绘制。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徒步跋涉50多里崎岖山路,边行走边拍摄沿途风景和道路通行状况,重点是骡马队畜驮人扛的现场实录,也拍摄这段道路勘察设计定下的中桩和地貌特色。
武师傅驱车将我们送到乡镇旁边山坳里的骡马队转运货场集散地。这是一个高高的山峁,从这里远远望去,雅鲁藏布江上空云雾缭绕,两岸山峦峭拔巍峨,林木葱郁,村庄高低错落在云雾里忽隐忽现,宛若海市蜃楼,人间仙境。
而在近处山脚下的小路上,却停靠了许多小轿车和农用汽车、三轮车、拖拉机、摩托等机动车。因为前面山峦陡峭,道路狭窄乱石堆弃,牲畜及人徒步行走都极其困难,机动车实在无法向前挪动了。实话实说是车到山前已无路,心急火燎空叹息。
在这里,我们要将三个大行李箱和几个小行李包由骡子驮了,与骡队同行,轻装前进。我们刚到此处,这里聚集了几十匹骡子正被加码驮子,准备启程。而我们昨天晚上约定的骡子还未到(骡子主人言而无信)。武师傅劝导小郝,那人失信了别再等了,可小郝却相信他约定的那位老乡不会失信。于是我们将行李放下,由小郝等着,我们仨在另一个当向导的当地小伙子引领下抓紧赶路。
这小伙是门巴族人,今年15岁,个子不高,不足一米五,身体瘦弱。他初中尚未毕业就辍学了。他说他爸开了个小石场,出产那种白色的可以做建筑材料的石头,也可以打石锅,每年可以赚10多万元。他哥哥也在石场帮忙。他妹妹正在上小学。别看他瘦弱,也像一匹骡子,机灵又有耐力,为我们背着一个大包走起来脚步敏捷轻快轻松。我问他最想干什么,他说等这条公路修通了,他就搞一个汽车运输车队,当汽车运输老板。
骡马队像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只听骡队长一声吆喝,就自觉排队一个挨一个紧跟着驮上沉重的货物往前跋涉。我边追踪拍摄边紧跟着前行,不多时便气喘吁吁跟不上骡队了,远远望见骡队消失在远处云雾缥缈的村落和山林里。
这道路一会儿在溪水里趟过,一会儿在山崖下穿行,一会儿路面上是厚达尺余的浮土,一会儿路面上又是乱石堆弃的滑坡。有的路段乱石如梯层叠,一层层不规则的石头参差不齐堆垒成坡,让你没法下脚,每走一步就一滑溜;有的路段狭窄仅两米多宽,骡子的驮子和人的身子几乎得擦着崖壁慢慢摩擦过去;有的路段在悬崖下面穿行,抬头看距离头顶不足一米处是摇摇欲坠的岩石,且岩石如猛兽犬牙交错。就这样的艰险道路,骡队里每匹骡子至少要驮上一百多斤,最重达到二百斤(不可分割物)。
脚夫在肩头上扛着或在脊背上背着四五十斤甚至近百斤货物行走。我只拿一个相机行走不到十里路程,已经累得汗流浃背,内衣全部湿透了,背上的棉袄都被汗水渗透了。看着背扛货物的人和负重的骡子,不免慨叹怜悯。
看着这些骡队,我不由得想起我的家乡陕北在上世纪前何尝不是这样。在茫茫毛乌素沙漠里至今还流传着五条马路上马队驮运货物的传说。信天游《赶牲灵》等就是他们在漫漫古道上嘶吼出的悲壮与无奈、念想与情怀。不过,我们那边通常是马队与骆驼队,长途驮运很少使用骡子。因为骡子虽然耐久力强,但是速度比不上马和骆驼。
在一处道路较宽的悬崖边,我一改前面一直靠悬崖根拍摄的角度,想选靠路边的角度拍摄,以便将骡子队和悬崖峭壁拍摄在一起。然而正在我拍摄当中,一匹驮着货物的骡子忽然直冲过来,将我朝路边悬崖下撞。幸亏我一把抓住驮子才擦着驮子旋过身子躲过一劫。好险呐,差点儿被撞下悬崖,相机上的遮光罩撞歪了,上衣被扯烂一块。我朝随后跟来的骡队主人嗔道:“这骡子心肠忒毒,差点儿把我撞下悬崖。”他点点头道:“往前行千万注意,靠崖里边走,当心吃亏!”
由于我们约定的骡子始终没有到(那位约定的中年大叔确实失信了),小郝不得不再等着找寻另外的骡队,耽误了两个多小时。为了等小郝,我们在前面宗荣村的一个小卖铺前小憩。刚好我又捕捉到了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大娘怀抱着小孙子悠哉游哉不停念经及转经轮的镜头。老大娘一脸密密麻麻的皱纹,面容祥和淡定从从容容。正拍摄间,几个小孩子凑近看热闹,我顺便将他们拍摄下来,并随时让他们看了拍摄下来的样子。他们一阵哗笑跑远了。在他们跑去的山坡上,正好有两位身着粉红色上衣、梳着长辫子的姑娘在用镢头翻耕一块土地。当我用镜头瞄准她们时,她们立刻警惕地怔怔望着我不动了。我侧转身装模作样擦镜头,过一会儿待她俩又开始挥动镢头,便快速抓拍了一个远镜头。听向导小伙说,他们这里由于地势崎岖不平,连片耕地很少,不用犁耕地,一般只用镢头刨翻,形同刀耕火种。同时由于近年来退耕还林,当地主要靠退耕还林国家补助的粮食和资金生活。多数村民只在房前屋后种些蔬菜,此外便是钻入山林里采摘野菜、野果、木耳、地软、蘑菇等菌类植物作为副食补充。生活水平不高,但基本的温饱勉强能够维持。
小郝总算又求当地另一位藏族老乡帮忙,重新雇用了两匹骡子,将我们的行李驮着赶来了。骡子主人赶上骡子追赶前面的骡队。他说骡子跟随骡队群才走得快(仿佛比赛似的),群体越少越走得慢。两匹是最小的骡队,勉强可以前行,一匹骡子再无伴儿就打也打不动。
两匹骡子很快朝前赶路,将我们远远抛在后面。我们也抓紧向前赶路。已近中午两点钟,太阳越来越灼热,人人大口大口喘着热气。道路就在半山腰。山脚下的雅鲁藏布江在正午烈日的照射下闪射出明镜般的光波。穿行在茂密的热带雨林之中极度闷热。我已经口干舌燥,肚子饿得咕咕叫,两腿软弱无力。小郝鼓励坚持坚持再坚持,我和两位助手实在坚持不住了,建议就地歇息吃过干粮补充了能量再前行。小郝欣然同意,我们就地在乱石上坐下来,不顾尘土飞扬就吃起干粮喝起饮料。人是铁,饭是钢,吃过干粮体力立刻恢复了。不敢歇息的时间太长,就抓紧往前赶路。
到达前面最高的山头,再往前就是下坡路了,也就是最大的难关闯过去了。这里刚好是这条新测量设计公路的中段,勘察钉下的路桩也清晰可见。我站在山头上,前后左右进行了详细地拍摄。镜头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雅鲁藏布江和两岸五个错落有致的村落。
借歇息时间,我对小郝进行了采访。他家在西安,太原工程学院材料专业毕业,2014年8月应聘来西安中交岩土公司。刚来时,每天钻山沟穿林海适应不了,想打退堂鼓走人,但在同志们的鼓励下坚持了下来,而且他逐步认识到了这项事业的伟大。在没有道路的地方开辟道路,为人类的文明当个先行者,这种自豪感和成就感是局外人难以体会的。当然就在他坚持下来的四个月里,他们团队里有三名新老战友却经受不住艰苦环境的考验而打了退堂鼓。他对自己的工作很投入很热情。他揩着满脸的汗水说,这个项目很艰难,他的任务很重。他说引领我们赶天黑前到达项目部驻地加热萨乡,晚上还得再爬一座山,另有紧要任务。
我们继续前行,后边又跟上来一个骡子队,赶骡队的是个俊秀的年轻小伙子。我跟着他走了一段,与他攀谈起来。他说他是珞巴族人,小学未念完就不念了。父母借贷5万元资金为他买了6头骡子,组建了这个骡队。他3天往返运输一趟货物。每匹骡子能驮一百斤,也就赚100元,3天能赚600元。当然要是遇上阴雨天气,这收入就泡汤了。他是前面那个乡——甘登乡的,他运输的货物就是供应乡镇的。他说前面的道路更加难行,今晚还得在加热萨乡住宿,明天赶早还得跋涉一天。当他知道我们是为他们测设这条道路而来的时,便露出崇敬和感激的笑容,当即替我们背起行李包。
终于到了此行的最后一个垭口。从这里远远望去,奔腾的雅鲁藏布江边又一个好大的村落,在夕阳照射下红砖瓦舍熠熠生辉。小郝说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加热萨乡所在地。看起来不怎么远,就在山脚下。可我们却要下一道坡,翻越一道沟,过一条河才能到达。此时我们已经疲惫不堪,两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几乎挪不动脚步了。两位助手大呼小叫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测量队队长穆剑雄就在小河上的木板浮桥那头迎接我们。他高大的个子,理个小平头,上着淡蓝色夹克衫,下着米黄色休闲裤,脚上是一双沾满泥巴的登山运动鞋。他边走边向我们介绍项目勘察进展情况,并连连安慰我们太辛苦了,前面不远就到了驻地。
大约五点半钟,这里太阳已经落山。我们一行入住这个乡号称最大的个体饭店,也是这个乡唯一的饭店。住宿很紧张,尽管提前预定了房间,可具体安排时还是让老板为难。我要一个小单间,夜间整理白天拍摄的资料,还要抓紧给电脑、相机、手机充电。老板善解人意腾出自己单独住的小房间让我住。食堂吃饭要挂号排队,尽管上午就挂了号,我们吃饭还是一直等到7点之后。其实饭店的住宿、食堂设施极为简陋,基本就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内地乡村的骡马大店和路边小饭馆。
吃毕晚饭已是晚上8点多钟。我让两位累得叫苦连天的80后助手抓紧休息。小郝顾不得歇息,又背起行包上山另执行任务去了,听说还得爬山两个多钟头。我顾不得休息,抓紧下载白天拍摄的图片影像,同时抓紧充电。因为电压不足,还有随时停电之虞,我不得不手脚麻利争分夺秒。
穆队长在处理完紧急公务后,来到我房间。我详细了解了项目测量设计进展情况,同时商量了采访拍摄的具体内容和拍摄方法。兴许他真的只知埋头干活,根本不知道如何表现他们跋山涉水穿越繁茂的森林,攀援陡峭的悬崖绝壁勘测设计这条公路的艰难,要求我在现场观察后现场实录。我将早已拟定的拍摄采访计划、内容及拍摄方法的明细单子递给他。他看过后惊讶地说:“原来你设想得这么细致,将我们的工作内容以及我们没有想到的与项目相关的内容都想到了,就按你设想的计划拍摄。”
这个项目2014年5月初下达委托书。5月下旬,首批工作人员进场开始前期地勘工作。8月初全部工作人员进场。正当道路勘测设计工作全面铺开之际,8月下旬一场大暴雨造成墨脱至帮辛乡的简易公路中间一处大山滑坡,交通中断。不仅勘测设备无法进场,就连食品、生活用品也供应困难。因此勘测工作一度陷入停滞状态。直到10月中旬,阻车路段抢修通了,勘测器具、生活用品才艰难运到现场,勘测工作才恢复正常。工作人员不分白天黑夜拼命加班加点,欲将耽误的时间抢回来。
在茫茫森林中穿行,在悬崖峭壁上攀爬,时常被毒蛇咬伤,被蚂蟥叮伤,被毒草刺伤,被落石砸伤,脚下打滑摔伤,被岩石荆棘划伤,几乎每一个人都大大小小受过多次伤。大家风餐露宿,顶烈日冒风雨,谁也不叫一声苦,不喊一声累。二十多名工作人员,人人一头钻入工地,后方的家都抛之脑后,不管家里老人妻子儿女遇到什么事,都一任自己解决。
穆队长家住西安,2008年西安工业学院土建专业毕业,应聘来岩土公司工作。爱人是某大学教师。他今年年初才从巴基斯坦当设计代表(一去3年)圆满完成任务后回国。本想在西安机关安安稳稳工作一段时间,不曾想却又接受这项艰巨的勘测设计任务。5月份妻子生孩子,他都顾不上照顾,就全身心投入这个项目测量设计的紧张工作。直到8月份才设法照料一下妻子和可爱的儿子。他将对妻儿的疼爱化作工作上的莫大动力,决心身体力行带领这个测量设计队伍,坚决打个漂亮仗,以此回报妻子为他付出的牺牲,以此回报公司对他的信任和当地群众的热切期盼。
等到我们聊毕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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