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

□　张敏健

我知道你们是一群十一二岁、生命犹如鲜嫩花瓣的孩子，正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只是，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把你们吞噬在黑暗中。你本已逃脱困境，可是为了救两位女同学，毅然折回，从此生命永远刻在了那个年轮。我知道沉重钢筋水泥的砸压使你不停地呕吐，可是在生命喘息的间隙，你还不忘用笑话安慰身旁惊吓害怕的女生，直至身体在无情分秒的流逝中逐渐冷却。黑夜笼罩，恐惧侵蚀，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年轻的生命正一点一点被窒息。你们还从未如此近距离直面过死亡的残酷，尤其面对朝夕相处的同伴。可是我知道你们手触着手，思绪翻滚着，心灵交流着，于是我听到了希望、失望、绝望交织而终因留恋生命美好而发出的声音：假如能活着出去，从此我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啊，孩子，我知道这是在怎样的情境中迸发出的话语，带着些忧伤，却正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我多希望这样的感悟不要由这场梦魇而生。可是，面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成熟的你们，我知道，我一定会把它转告给在大学课堂里的哥哥姐姐，从此，让他们懂得珍惜，更懂得感恩生命中的每一天。

我知道，这是共和国历史上，不，也许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壮举。5 000米的高空，险峻威严的地形，没有气象资料条件、没有地面指挥系统、没有地面标识物引导……我不敢再想下去。可是我知道那大山深处音讯全无的县城在哭泣着，埋在废墟下的生命在期盼着。于是15位伞兵，15位最可爱的人，将上演他们生命中最灿烂的一跳，伴着白色伞花的打开，我知道那是生命的礼花在绽放。那一跳，早已把生命置之度外，而那一跳也牵揪着多少人的心。所以，可爱的人啊，在这种无法完全掌控结局、在这种用生命夺取生命的战争中，你可曾留下什么要说的话？为爱你和你所爱的人，我的视线在字里行间追逐着、寻觅着。一星期后，我终于知道有那15份、如今你们可以用自豪泪水笑对的遗书，它们亦已成为你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共和国会永远记住你们这15位勇士的名字。那一刻，我泪如泉涌。

我知道，每一个孩子都是降落世间的天使，而你就是最美丽、最圣洁的一个。你的名字叫郎铮，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被解放军战士费尽心血从废墟中救出时，左臂失去知觉、极其虚弱的你在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刻，却拼着全身力气，艰难地举起右手，对着救你的恩人，认真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少先队队礼。这一仅数秒的瞬间动作将永远化成抗震救灾中一幅最震撼人心的画面，镌刻在人们记忆中。我知道，郎铮，你只是一个孩子，此时我不想也不愿以成人世界的心理来给予这幅画面更多的解读，只是，你那一个敬礼，那个谁也不曾料到的敬礼实在太让人震撼，你以你的方式诠释着生命对生命的敬礼！崇高对崇高的敬礼！可爱的小人儿，那一刻，我真想融进这画面，只为着能抱抱你，亲亲你，表达对你的敬意。在你心中，美好的种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已生根发芽，我知道这是撑起我们民族明天的脊梁。

（2008年5月30日3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