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车与假币

黑车与假币

近来，媒体披露黑车假币猖獗，在下确也曾领教过。

几年前装修房子，不知受哪种建材化学气体侵袭，老伴患上了过敏性皮炎，久治无效，时而发作。忽然想起前年飞海南旅游，那天三亚气温比上海高十几度，老伴被医师断定的荨麻疹顿时复发，周身连耳根面部都是红痕斑斑，怪怕人的。她和我的游兴锐减。幸好，途经兴隆下榻一家免费泡温泉的宾馆。半个多小时的享受，次日病状全退，肌肤光洁如常。

眼下老伴病症又发。听说南京汤山也有温泉，商量就近跑一次。也许南京军区干部疗养院的温泉矿元素与海南有别，泡疗一周，效果并不明显，只能失望返沪。宾馆服务员热忱揽来一辆轿车，奔上公路。司机还算诚实，打招呼：“这是我自家车。买断工龄换辆车，挣点钱供两个孩子上学。”他叹口气接着说：“遇到人，就说我们是亲戚，不会有麻烦。”我想这辆车和它的颜色一样，可能也姓黑。他若讲的是真话，也值得同情。人在外，强龙难斗地头蛇，车费虽比出租车贵许多，我和老伴也只好应诺了。

下午3点多，到南京火车站，售票大厅显示屏告知当天车票售罄。一想明天是双休连“五一”，难怪一票难求，碰上了。

由于回家心切，无奈之下，带老伴转乘长途汽车。站内一戴袖标的人说：“长途汽车，外面有的是。”道谢后走出大厅，我拖着拉杆箱，按他指点的打听。忽然面前出现一个手拿“上海长途”纸牌的年轻女子迎面问：“去上海吗？坐车，我陪你们去。车站门口不好停，就在前面，走两三分钟。”像是鬼使神差，我们随着她穿过一条人潮如流的小马路，眼前出现一个凌乱的广场，并不见大巴，仅停着几辆小车。她一面招呼一面打开一辆车门说：“坐进去，小车免费把你们送过去，大车在附近不远处等着哩。”我和老伴刚进去，又上来两位旅客，还未等我思索，那女子也挤上车。不容分说，车已启动。

沿着玄武湖，穿过隧道，在宽阔的六车道上行驶了约十分钟，驾驶员反而加快了马力。同车的人都有些疑惑，异口同声问究竟怎么回事。驾驶员和那女子操着安徽口音，简单地重复一句话：“快了快了，还有几分钟。”我想，莫非是上当受骗，又上了黑车？心里仿佛有股被绑架的感觉。

又坐了一刻钟左右，到了南京市郊，大概是省国道的路口一处地方下车，路边三三两两不少等车的人，不时有过境大巴上下客。我们等了大约半小时左右，拉客者才拦住一辆从安徽发往上海的大巴。我又想起“虎落平阳”的成语，安慰老伴，在这陌生的地方，只能受人摆布，但愿别再发生意外。

上车坐定，小车驾驶员吆喝买票。对话之间，他才吐露“真相”：“大巴顺路带客，每位70元，省钱。把你们送到上海火车站。”我掏出两张百元钞票，其中一张崭新的，他吃惊似地说：“啊，又是大票，换不开，等会找给你。”他转身向后座收款。一会儿来到我面前：“大叔，有没有零钱？没办法，大家都是大票。”在他为难之下，我想提供方便，与老伴凑了40元，便接回那张挺括百元大票，放进了钱包。不一会车里安顿下来，售票的下去，车子向上海驶去。

天渐渐暗下来，大巴在明亮的高速公路上急驶。进入昆山地界，我高声问驾驶员车到上海火车站南广场还是北广场。他回答仅两个字——浦东。“不是说好火车站吗？”他竟然推卸责任：“带你去上海就是了。送你们上车的人没讲实话。我们又不是一个单位的，再说，我的车不能进市区。”稍停片刻，他接着说：“这样吧，照顾你们二位老人，到江桥停车。不然，坐到奉贤！”我想，这又是一辆黑车。脖子被人家卡得死死的，只能自认晦气罢。

我和老伴在江桥下车，走下公路，拦了一辆出租车，心里总算有了宽慰，毕竟快到家了。

车进小区家门口，我便把那张崭新的百元大票递给司机。他拿在手里三摸两摸，在微弱的灯光下反正验看，开口说：“老先生，这是张假钞！”他怕我不信，向我出示他自己的一张对比，果然显露真相无疑。呵，“狸猫换太子”，被南京拉客的调包了。

进屋老伴就批我：“都是你粗心大意惹的，花了一百多块冤枉钱！”是啊，她皮肤病没治好，我却陷进黑车假币的连环套骗局。无奈哑巴吃黄连，怨不得别人，唯有汲取教训，权当付学费。

至于那张假币，我一没送交银行，二没自行销毁，只是打开书橱把它夹进没有“假币”词汇的《辞海》里。寄希望有朝一日《辞海》在修订时，编辑能加进“假币”一词，以警示国民！

2010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