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特型演员的心愿

一个特型演员的心愿

他演总理，演得可以乱真，致使记者两度采访，皆因不忍打扰百忙中的“总理”而未能如愿。但当笔者第三次见到他时，他却直披心扉：“我演总理，不是为了艺术。”

迎着记者惊异的目光，王铁成理解地一笑“我是一个演员，演过许多戏，作为特型演员，从1977年的《转折》起，也在六七部戏中扮演过周总理了，但却从没有哪一部戏能像广西电影制片厂牵头拍摄的《周恩来》这样让我如此动情的”，王铁成说。他之所以在息演五年后又毅然接下《周恩来》，一是觉得这是一个了解和学习总理的难得机会，而更重要的是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系统地表现总理的精神风貌，展示总理做人的准则，让人们认识到，做人应该像总理那样去掉私心杂念，将全部心力付诸人类社会的建设。

正是基于这一点，王铁成接了戏，并呕心沥血，要演活总理。

公正地说，作为一个演员，连见总理的机会都极少，只凭貌似和印象，要演活周总理并非易事。为解决这个难题，王铁成翻阅了数以千计有关总理的文件和材料，把握住了总理一生主要的思想脉络，系统地了解了总理的为人处世态度和言行，但要把它们变成银幕形象，分寸仍不好把握，这就需要演员去认真地、反复地琢磨。“如果在自己的表演中有什么地方不准确，心里就总感到对不起周总理。”为了对总理负责，也对广大热爱周总理的中国百姓负责，王铁成常常为了一个眼神或一个言行的神似而反复推敲。在拍“哭战友”一节时，他一天便要哭上五六次，每次好几分钟。但王铁成每次都演得声泪俱下，情真意切，使在场的人们无不为之动容。对此王铁成坦言：“这并非本人有多高的艺术水平，而完全是受了内心对总理崇敬之情的支撑，仅表现了一个平民百姓对总理的深切怀念之情。”

其实，在中国，对周恩来总理怀有深厚感情的人又何止万千？在人民大会堂拍“国庆二十五周年国宴”时，当王铁成扮演的重病中的总理出人意料地步入宴会厅，向起立欢迎的来宾挥手致意时，许多曾跟随总理多年、出生入死的老将军、老干部都情不自禁流下了热泪，仿佛这不是在拍电影，而是敬爱的周总理又回到了大家的身边，情感之真令人感动。更有江苏一名祖传名医，听说王铁成在拍《周恩来》过程中因车祸受伤，竟将两贴膏药和一封信通过广播电影电视部转到了王铁成手里。

在《周恩来》的拍摄过程中，王铁成从老一辈革命家们对总理的深情，从人民群众对总理的怀念，从李鹏总理和年事已高的邓大姐对摄制组的会见，从中央和自治区领导对《周恩来》影片的关怀和支持，以及国务院西花厅、人民大会堂宴会厅、钓鱼台国宾馆、三○五医院这些从不对外开放的地方也对摄制组打开绿灯等一系列事情中，深切感受到了总理与人民的血肉之情。他知道人民热爱总理，怀念总理。他下决心通过自己的努力，还给人民一个在感情上可以接受的“真正的总理”。因此，他在因车祸折断六根肋骨并多处骨折的情况下，仅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便上戏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这样的重伤，其痛楚自是不言而喻的，但王铁成硬是坚持下来了，凭的啥？还是那句话：凭着对周总理一片崇敬和热爱之情。

“您是否觉得周总理完美无缺？”“是的。”王铁成说，“我觉得周总理有严密的组织性，对人民对中国乃至对世界都高度负责。宁可委曲自己，也要保护受冲击的其他中央领导干部。这样的好总理，难道还不值得我王铁成去演好吗？”王铁成话说得激动，戏也演得动情，乃至感情陷入晚年总理的心理旋流而无法自拔。时至今日，影片已经拍完了，周恩来的人物形象也基本立起来了，但患有冠心病的王铁成却从未因自己的病休息上一天。

王铁成对工作就是这样认真。也就是凭着这份认真，刚过知天命之年的他演活了重病缠身且年事已高的周恩来。重病中的总理脸容清癯而目光矍铄。为使自己的外形更酷似总理，他以惊人的毅力减肥，每天不吃饭，只喝两小瓶啤酒。这还不够，为快速减肥，他还大量饮用减肥茶，为此引起肠胃的不适而大闹腹泻。功夫不负有心人，王铁成终于如愿以偿，三个月减肥十五公斤，顺利地完成了演出任务。但当部分样片审看后，摄制组决定再给“国庆二十五周年宴会”补几个镜头。此时体重正在回升的王铁成只得再次迅速减肥，在补戏的三天中硬是没吃一口饭，相反每天大剂量服用减肥效果不错、却对身体有相当危害的双氢克尿噻。几天中，剧情所需要的颊上那两道“沟”出来了，但王铁成为此却付出了几度虚脱的代价。急得王夫人直埋怨：你别再吃了，吃坏了身子怎么办？你也该对家庭负点责吧。王铁成却自有考虑：一定要全力以赴塑造好周总理的形象。

采访中他曾这样自豪地告诉记者：这部戏中有三个世界之最应当充分宣传，第一，一部上下集的大容量影片，纵跨半个多世纪，由一个演员一贯到底；第二，全片六分之五的镜头都有“周总理”的戏；第三，本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场景、道具、办公用品等都是真的，那都是珍贵的文物，但主管单位分文不收。“人家为啥？人家全是冲着周总理呀。”说到此，王铁成风趣地一指自己，“东西全是真的，只有我是假的”。

王铁成就是这样地坦诚，不论对什么事都一是一、二是二，绝不含糊，就连业余爱好也不例外。他兴趣广泛，摄影、书法、绘画、诗词、曲艺、读书、钓鱼样样精通。但当笔者问及他最出色的爱好是什么时，他却朗然一笑：“我认为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一个顶峰，而我的顶峰便是影片《周恩来》，我一定要努力使之完美无瑕。”

我衷心祝愿王铁成正在努力创造的人生、艺术的顶峰，能成为中国电影史上一个灿烂的里程碑。

《广影新片》1991年9月

被《中国工人报》、《南昌晚报》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