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的警示

悲剧的警示

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代表封建残余势力的包办婚姻便一直是我国“婚姻法”所要力克的一个劲敌。近半个世纪以来，人民政权的各级政府和有关部门无时无刻不在以各种形式向广大城乡民众宣传包办婚姻的恶果和自由婚姻的好处，然令人遗憾的是，在我国的广大农村、特别是一些偏僻落后的乡村，尽管人们早已世世代代饱尝了包办婚姻给家庭带来的痛苦，给女人们带来的厄运和身心损害，却仍如染上毒瘾的吸毒者，明知最终将断送自己的生命还沉陷其中不能自拔一样，紧抓着包办婚姻这个既害人又害己的紧箍不放，并在有意无意间强制性地导演出一幕幕令人痛心的新时代婚姻悲剧。电视连续剧《趟过男人河的女人》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悲剧。

主人公山杏与她的母亲同是封建婚姻的受害者，尽管她们母女的婚姻跨越了二十多年的漫长岁月，且婚姻的表现形式也大相径庭（母亲是因城乡之间门户不当而被人抛弃，女儿则是被好心人的人为圈套套上了婚姻的枷锁），但她们的悲剧命运却是惊人的相似：即都是因为受到蹒跚于社会各个角落的封建婚姻观念的捉弄与迫害而最终沦为腐朽的封建祭坛的牺牲品的。

凭良心说，那些像举着套马杆一样定要迫使山杏就范于包办婚姻桎梏的亲朋长辈，没有哪一位是成心要置她于死地而后快的。甚至除了村长心怀的那点亦无故意害人之心的一己私念外，几乎每个人都是为了使山杏能得到一个好的归宿。殊不知却正是这份“好心”将山杏推入了险些没顶的苦难深渊。

为什么发乎良好的愿望却结出一枚难以下咽的苦果？这究竟是谁之过？这恐怕是一手制造了山杏悲剧的好心人们永远也弄不明白的。

其实只要我们脱离开散发着封建陈腐气息的土壤便不难明白，造成山杏悲剧的罪魁非包办婚姻莫属。好心的亲友们则充当了协从的角色。道理很明白：包办婚姻最本质的内涵和最直白的表现方式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它无视当事人的情感和意志，而将他人的好恶强加给当事人。山杏身边的人们，包括她那被封建婚姻观残害了大半辈子的亲娘和视她如己出的瘸大爷恰恰是在集体无意识的情况下，以自己的言行对包办婚姻作了一次极为具体的实践与关照。他们不顾山杏与玉生真挚情感的客观存在，活生生掐断了这棵纯洁爱情幼苗，并将山杏逼进了在他们看来是靠得住的“好人家”。于是这份始发于善良愿望的好心便终于导演出了一幕本不该发生的人间悲剧。

令人高兴的是，山杏毕竟是生长在新中国的青年一代，与她的母亲相比，对封建包办婚姻有着更强烈的反抗意识，因此当她被来自无爱婚姻的折磨煎熬得忍无可忍时，她就敢于在深深同情着自己的小木匠帮助下，断然出逃，勇敢地去开拓自己的新生活。尽管这种出逃尚缺乏公开反抗的亮度，甚至还带有一缕无可奈何的色彩，但这行为本身已比她的前辈表现出的那种含垢忍辱，逆来顺受的生活态度结结实实地前进了一大步。

看了《趟》剧的前20集，笔者有这样一个感觉，即该剧编导并不仅仅是在重复讲述一个老生常谈的婚姻故事，而是试图以山杏母女两代人因婚姻而导致的命运悲剧来警示人们：虽然科学与文明已将人类社会带进了高科技的电子时代，虽然改革开放的春风早已吹遍了中华大地的山山水水，虽然历史的脚步已临近了21世纪辉煌的门槛，但在我国的广大农村，客观存在的封建残余势力仍在时时侵蚀着人们的思想，摧毁着我们的幸福、家庭乃至生命。他们期望能通过这个故事使广大观众对愚昧的包办婚姻的危害有一个深刻的认识，进而唤起人们自觉抵制并铲除包办婚姻、买卖婚姻，追求自主婚姻的觉悟。

这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美好愿望。笔者衷心希望编导们的这份好心能早日化为美好的现实。

《广西广播电视报》1995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