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笨”儿子
我的儿子是个很难用词语界定的小男子汉,别的家长常用来评价孩子的两个词“聪明”“真笨”到了我的手里却成了无法向儿子推销的“滞销品”。因为面对人见人称“聪明”但在学习上却一味“向后看”的儿子,我实在不知该冠之“聪明”还是“真笨”更合适。
说他“真笨”似不合实情,譬如儿子虽是个刚过第一个本命年的小男孩,对人情世故尽管还不能说全都明白,但起码有十之八九已了然于胸,并常倚峙腹中那一点自以为渊博的知识挑起家庭大辩论的战火。当然他的论点除了有时让你气得嘴歪,有时又令人笑得腹痛之外,也往往不乏让人惊叹“孩子长大了”的意外。但若据此便授予他“聪明”的桂冠,却未免轻慢了这两个充满褒扬色彩的字眼。因为儿子除了擅长“雄辩”之外,还有个人人闻之皆不能不曰“真笨”的致命弱点,即对待人生的两大最重要的课题:“进食”与“学习”表现出与生命常规的逆反。从他降临人世那一天起便将吃东西视若畏途。“食”是生命的前提和必需,这是所有生物与生共知的道理,可到了他这儿就成了擀面杖吹火。其实儿子对“吃才能活”、“吃得好才能长得快”的道理了解得并不比别人浅,有时甚至还会给父母大谈“吃饭挑食对身体不好”的大道理。但他却实在是个纸上谈兵的行家,一到实践中就满不是那么回事了。从小到大不论谁带他上街,都别想顺顺当当往食品摊前站一站买点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儿子这一与众不同的特点倒为他在亲朋面前赢得了个“小孔融”的光荣称号。鉴于儿子一贯对吃东西持抵制态度,奶奶不得不硬性规定:每天必须和哥哥姐姐一样吃一个水果。每到这时,儿子就变得格外勤快,总会不辞辛苦地霸占住分发水果的主动权。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在分发的过程中逐一将所有果子反复掂量比较一番,然后将最小的留给自己。
别看他的分水果行动看上去与孔融让梨如出一辙,但支配他这一举动的思维方法和最终目的却实在无法与孔融的美德同日而语,当然就更谈不上高尚。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深藏的是一个私念:吃东西是负担,吃小的比吃大的容易,少吃一口是一口。于是,这在儿子心中不堪承载的重负自然要推给别人承受啦。您说,天底下有说这样道理的聪明人吗?
生活中如此,在学习上儿子的“反向思维”高论更让人啼笑皆非。每次期考之前若家长抓得紧些,他定能拿回令人欢欣的成绩,但若哪次放松一点,那他准会考出让人切齿的分数来。你要诘问吗?他会奉献你一脸的大度:“我不是不懂,不过是计算完以后抄错了答案而已。再说全班60多个同学不能都拿前几名吧。”那口气大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豪迈气概。嘿,他倒成了解救全班同学于水火的大功臣。您说,摊上这么个儿子,能不被气个鼻歪脖挺?对这样的儿子,“聪明”和“真笨”这两个词,向他推销哪个更合适呢?
当然,儿子性格中也有令人感动的一面,他的奶奶就一直赞他特会照顾人,尤其懂得爱护比自己更小的孩子或小动物。理由一是有一次小保姆带着尚未到入园年龄的堂妹到幼儿园来玩,儿子班上的小朋友看到来了个比自己更小的小妹妹,都亲热地走过来摸摸她的小脸蛋,正上中班的儿子竟以自己的身躯和小手充当了妹妹的保护神:这是我妹妹,她还小,你们不许摸她的脸;理由二是一次儿子所在的小学开运动会,刚上一年级的妹妹离开自己班级的大本营来向四年级的哥哥诉说口渴了。儿子竟倾其所有,搜罗出身上仅有的三元钱为妹妹买来蛋糕和汽水,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还用手轻轻拍着妹妹的小脑袋柔声哄着:“妹妹慢慢吃啊,乖。”然而一旦身边有了大人,儿子就像换了个人,他会霸道地拒绝妹妹希望跻身到由哥哥姐姐们组成的儿童餐桌进餐的要求,且理由简单而干脆:看着她我心里有气。虽然在我诸如“男子汉要襟怀广阔”、“哥哥应该让着妹妹”、“否则棍棒侍候”等恩威并举的劝说下,儿子总算万分委屈地收回“成命”,但他的表现却使我始终不敢苟同奶奶对他的高度评价。
奇怪的是,接触过儿子的人对他的看法总是与我相悖。我知道,虽然儿子自小随祖父母在大学校园里长大,但他的性格却丝毫没有被高等学府那斯文儒雅的风气所熏陶。从幼儿园到小学,这位一直将“伤痕,男子汉的勋章”挂在嘴边的小男子汉,使自己在学校“名震朝野”的手段之一就是他所笑言的“经常请同学游万拳河”。可就是这个长了一付姑娘般俊秀面孔的“小皮蛋”早在两岁时便被隔墙而居的几位青年讲师、助教封了个“小骑士”的头衔。原因是这几位年轻教师常在黄昏时到宿舍楼下的小花园读书散步,两岁的儿子也时常与邻居一岁半的梅梅及两岁半的亮亮在这儿玩。好几次,为了给梅梅打抱不平,儿子勇敢地向个头、年龄都比自己大的亮亮“开战”。于是“小骑士”的桂冠便自然落到了儿子的头上。
上学以后,由于他的“骑士”风范时有离经叛道而令我大伤脑筋,但他在同学中的号召力却与日俱增。在他上五年级那年的元旦,他竟出人意料地在自家门前的草坪上,筹办了一次有全班同学和老师参加的游园活动。整个活动安排得井井有条,不但设置了筹委会,选出了正副总经理、秘书、干事、会计各司其职,还安排了丰富多彩的节目,零食饮料也花样迭出,令同学们结结实实忘形了半日。后来为了儿子的学业,我将他接回了自己身边。儿子离开了朝夕相处了五年的老师和同学,但他那份对老师同学深深的眷恋和充满童真的思念却令人为之动容。一次学校开运动会,允许没有比赛项目的同学不到校。我实在不忍再拂儿子要回原来的学校看望老师同学的真情厚意,下达了“准行令”儿子一蹦三尺高,立即要父亲用摩托车将他送了回去。
结果,又让我们大吃一惊:这个曾被老师断言从未破过“认真听课五分钟以上”纪录的皮小子,因珍惜这与老师同学重新相聚的宝贵时光,竟破天荒规规矩矩坐在原来的班级里,认认真真地和同学们上了一天课,令熟悉他的老师们感慨不已。唉,我这个可爱又可恼的儿子呀,让我说什么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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