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鸡不好玩
我五六岁时,爸妈租了农家的房子养过长毛兔,让同事郦叔叔知道了,怂恿我们搬到他家去住,请爸爸教他养兔。我很担心我们也养兔,怕拔兔草的任务会历史地落在我身上。幸亏租的屋子太小,十来个平方,没地方放兔舍。
爸爸闲不住,很快动了养鸡的脑筋。
看着十只小黄鸡叽叽喳喳滚来滚去的样子,心里想,这倒不错,起码不用我拔草喂养。
爸爸去买来一个装玻璃的木条箱,倒扣着,再锯短几根木条钉了钉,就成了个像模像样的鸡棚。家住楼上,鸡棚在楼梯口拐弯处,房东居然也没意见。后来有几次看到老太太往我家的饲料坛子里掏啊掏的,很小人之心地想,怪不得……
喂鸡的一般用糠拌饭,也就是拿吃剩了的饭菜拌上一些米糠。那时粮食定量,人吃都不够,哪有多余的米饭喂鸡。可爸爸有的是办法。他找到食品厂的熟人开后门,买糖渣当鸡食。
糖渣是制麦芽糖的下脚料。每次去买糖渣都觉得奇怪,颗粒饱满的大麦粒毫发未损的,怎么就成了废弃物了?据说有人拿糖渣当饭吃,我几次想尝尝它是什么滋味,结果却连舔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糖渣喂鸡确实好,我家的鸡无论什么时候都比邻居们家里的长得快长得壮。鸡们还很听话,早上一打开鸡舍门,它们就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拍拍翅膀,神气活现地一只跟着一只下楼。我从没关照过它们不许随地大小便,说出来也许没人会信,一路下去,它们决计不会在楼梯上留下一丁点儿的污迹。
鸡们的生活挺有规律,跟人类一样,也是昼出夜伏一日三餐。白天家里没人,除非星期天,早晚两餐没问题,中餐却必得我回家去喂。我们吃食堂,天天中午吃了饭我都要匆匆回家,就是怕鸡们饿着。几位去过我家的同学总说这些鸡是我训练过的。其实我哪会儿有那心思。不过,说实话,它们还真是训练有素,见了我,立马全体一拥而上,在我脚边缠来缠去,然后跟我上楼,看着我从坛子里取出糖渣拌上米糠,这途中,它们决不抢啄我手上的物事,直到我摆弄完了,它们才争相大快朵颐。
我家养的都是母鸡。在可以辨认性别时,那些注定不能生蛋的家伙无一例外地先进了我们的肚子。爸爸对鸡们下蛋有着特别的兴趣,每天早上他都要逐个掂蛋,后来我也学会了这一招。我家的鸡个个都是生蛋能手,天天下,个个大,八个一斤的那种。
也不知因为什么,爸爸并不喜欢吃蛋,我也是,我家因之经常蛋满为患。奇怪的是,过一段时间,蛋总会一下子少去许多,我当然不会追问去向,只是猜想,一定是爸爸送给谁了。那年月,无论鸡还是蛋,都是极受人欢迎的。
中午喂鸡之后,取蛋这活儿是雷打不动的,尽管我并不热爱。鸡们下蛋似乎不守规矩,有时会下在角落里,我得趴在地上努力半天才掏得出来。那天,看着鸡们吃完了,一个个趾高气扬下得楼去,我照例趴在鸡窝边上取蛋。蛋太多,忘了有几个,反正手里捧不下,只好把余下的一只暂时放进上衣口袋。我这人生性迷糊,小时候更甚,回进家里把手里的鸡蛋悉数存放在专用的坛子里,偏偏就忘了口袋里还有一只。这一忘不要紧,下午学校里背羊草,只听得“噗”的一声脆响,好,鸡蛋让我挤破了!
按理说,一个蛋破了也就破了,我们家多的是蛋,问题是我的口袋啊,稀里糊涂的蛋清蛋黄弄了半天也没能清除掉,可怜我那件刚上身没几天的芝麻呢上衣,直到它寿终正寝,那口袋也始终是硬邦邦的一块。
从此,我更讨厌养鸡了,可惜又无计可施,谁叫我有个爱养鸡的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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