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白发生
许多人是因为博识的才华或通达的个性而成为特征被人识记的,而我则以有一个不一般的名字和一头白发被人识记。在下这两大“强项”均得益于血脉遗传:名字是外公取的,出自《论语》中的“吾道一以贯之”,乃一理贯通万事之谓;早生华发,也是家族遗传基因,几代人都是少年白头。
不管怎么说,白发毕竟是生命的年轮,情绪滋生的诱因。有诗为证,“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是李白在《秋浦歌》中的诗句。诗人以夸张的笔调,说头上的白发三千丈,而愁绪就像它一样漫长,满腔愤懑真是喷薄而出。陆游的“白发无情侵老境,青灯有味似儿时”(《秋夜读书每以二鼓尽为节》),虽然也感慨白发渐生,无情岁月已逼近老年时代,可在青灯下夜读依然充满情趣,仿佛儿时一样。其实,陆游写这首诗当在隆兴通判任上,实际年龄才41岁,感到白发已生,似乎“老境”已至,但实际上流露出来的却是喜读好学、奋发进取的精神。苏轼的“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浣溪沙》),此词作于他贬谪黄州之时,政治上他不得志,生活自然也十分艰苦,但他不计较个人得失,在作品中虽也感慨双鬓飞雪,但表现出来的却是对人生积极乐观的情调,甚至怀疑“人生无再少”,流水必向东的定则,可谓大气若虹。
尽管有些年轻人颇为羡慕我的一头银发,说是白得彻底,白得纯净,白得好看,甚至说是“鹤发童颜”。但我知道那多半是安慰我的话,对他们自己来说是忌讳华发早生的,如果说有哪一根敢出来,必定会无情地拔之而后快。说实在话,“人生易老天难老”,白发不可避免,也无须避免,能赢得一头白发,是一生征程的胜利,所以它是岁月带给我们的无限快乐和温暖记忆。“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虽然有想念,有依恋,但是我无悔,因为我们把青春岁月孝敬了父母,奉献了事业,融入了时代,留给了后人。记得邓颖超同志在1981年一次全国优秀文学作品获奖作者茶话会上的讲话中,引用过一首诗中的几句:“春天的后面不是秋∕何必为年龄发愁∕只要在秋霜里结好你的果子∕又何必在春花面前害羞∕……人民的事业与世长久∕谁的生命与它结合∕白发就上不了他的头”。当然,白发是还会上头的,谁也无法幸免,所以,这最后一句的意思实际上是“谁就不怕白发上了他的头”。
其实,老没有什么可怕,频添白发也无须忧从心生。如果你能换一个角度思考,老是人生进入了“高境界”,那可是逃过了多少天灾人祸,又战胜了多少伤病疾患,才拼来了一个“老”字。老者不就是人生中的胜利者吗?我们从“老骥伏枥”,比照其壮志不灭;以“老树新枝”,隐喻其生机盎然;以“老牛奋蹄”赞誉其耕耘勤奋;以“老马识途”,颂扬其广识博见……无一不是对老的赞歌!所谓“家中有老,如有一宝”。老妻最知心,老友最贴心,老屋最静心,老歌最动心,老酒最暖心。虽然老调不可重弹,但老曲新唱却别有一番情趣。
岁月从来不会因有人们的留恋而停下脚步,但我们都会因为这辈子的未曾虚度,而享受那一片美丽又从容的夕阳红。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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