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的野菜
家乡绍兴地区,气候适宜,万物化育,在肥沃的土地上自然植被繁茂,不仅有米麦桑麻、四季果蔬,就连野菜也特别丰富。
周作人所著《故乡的野菜》一文,就写到了荠菜、马兰头、黄花麦果和草籽。写荠菜:“乡间不必说,就是城里只要有后园的人都可以采食,妇女小儿各拿一把剪刀和一只‘苗篮’,蹲在地上搜寻,是一种有趣味的游戏的工作。”这自然让我联想到鲁迅故居的“百草园”里是肯定会有许多野菜的。周作人小时候也挖过野菜,所以写得十分贴切。他记下了当时孩子常唱的歌谣:“荠菜、马兰头,姐姐嫁到后门头。”写黄花麦果又联系到了“上坟船里看娇娇”,极赞黄花麦果糕的美味:“麦花麦果韧结结,关得大门自要吃,半块拿勿出,一块自要吃。”著名作家柯灵的《故园春》也写到了春天挖野菜给穷人家孩子带来的快乐:“家里有孩子的,便整天打发到垄头坡上,带一把小剪刀,一只篾青小篮子,三五结伴,坐在绿茸茸的草场上,细心地从野草中间剪荠菜、马兰头、黄花麦果,或者是到山上去摘松花,一边劳动,一边唱着顽皮的歌子消遣。”在小学语文课本里,曾编有作家张洁的一篇课文,叫作“挖荠菜”,读来特别感人。在旧社会,张洁小时候因为穷吃不上饭而特别馋,什么嫩蔷薇的枝梢,才开的映山红花都拿来吃。特别难挨的是冬天的饥饿,好不容易盼来了春天,地头的野菜多了,希望也就来了。她深情地写道:“春天带给我多大的希望啊!田野里长满了各种野菜:马齿苋、灰灰菜、野葱、荠菜……我最喜欢荠菜,把它下在玉米面的糊糊里,再放上点盐花,别提有多好吃了。而挖野菜的那种坦然的心情,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享受:提着篮子,向广阔的田野奔去,嫩生生的荠菜用它们绿色的手掌,招呼我,欢迎我。我再也不必担心有谁会拿着木棍凶狠地追赶我。我可以不时地抬头看看天空中叽叽喳喳飞过的小鸟,树上绽开的杏花,蓝天上白色的云朵。”……
旧时妇女孩子出门去挖野菜,主要不是为了换换口味用来做菜,而是代作食粮充饥。所谓“糠菜半年粮”中的“菜”,自然也包括了野菜,那时能吃上白米饭的人家不多,大都要以六谷、大麦糊,再掺上许多野菜当饭吃。小时我吃过以代食粮的不仅有荠菜、马兰头、黄花麦果、草籽(紫云英),还有南瓜脑头、菱蓬等等。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味道很不好的菱蓬。江南水乡多种菱角,正如清朝阮元的《吴兴杂诗》所云:“交流四水抱城斜,散作千溪遍万家。深处种菱浅种稻,不深不浅种荷花。”我们称菱角为大菱,其菱蓬(菱的较嫩的茎叶)只要在清水中汆一下,去其苦涩味,就可以食用果腹,美其名曰“菱蓬菜”。菱蓬很不好吃,不能与南瓜脑头相比。这也是今天南瓜脑头在餐桌上颇受欢迎但菱蓬无人问津的原因吧。所以,过去吃野菜果腹和今天在餐桌上嫌大鱼大肉太腻胃口而爱品味马兰头的清香、荠菜的鲜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龚鼎孳著有《吃野菜说》一文,谈及“彼达官贵人日啖浓鲜,当翠袖,奉卮华茵,度梦亦曾念及野人藜藿不继无耶?昔人曰:‘民不可有此色,士大夫不可无此味。’”想想野菜的前世今生,可也真是新旧两重天啊!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