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养殖珍珠蚌是福是祸

珠海养殖珍珠蚌是福是祸？

村民：珍珠蚌对水产养殖是灭顶之灾养殖者：绝对比养鱼更能给农民带来实惠

《珠江晚报》2006年4月24日

通　讯

作者：陈朝晖

编辑：龙丽娟

引言：珠海也能养出珍珠？知道这个消息的珠海人，万中无一。就连养殖场附近的村民、养殖场所在地的地方政府官员，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浙江金华人朱长虎来珠海5年，不快成为他生活中很大一部分。4月12日，在斗门区白蕉镇三沙村下三围承包的80亩鱼塘边，他用刀剖开一只珍珠蚌，32颗珍珠在壳壁耀然出现。“在这个鱼塘里，除了养着十万个珍珠蚌外，还养着8000尾大头鱼和3万尾海鲈。珍珠蚌其实不会对鱼有任何影响，相反鱼还会长得更快。”朱长虎称，“每过一季，卖掉鱼塘里复合养殖中的鱼类，还能为我带来珍珠之外额外的收入。”

但因村民担心珍珠蚌对水产养殖带来灭顶之灾，及其他种种因素，导致了一场由珍珠引发的斗门天生河上的水面争夺战。

桅夹河水面的争夺战

朱长虎与同乡的珍珠蚌养殖境况多舛，2005年甚至在斗门成为焦点问题之一。

年初的珠海两会上，市政协委员何有根提交了《斗门农民强烈呼吁政府采取紧急行动保护水资源》提案，引起各界高度关注。本月3日，市政协将其列为2006年二号重点提案“喝水难”7件提案中的一个，召集市水务局、规划局、财政局、国土资源局、供水公司举行了首次协调办理座谈会。

该提案针对的焦点是桅夹河上的珍珠蚌养殖。提案指出，桅夹河是白蕉纵横河道中的一段，是当地内河水上交通运输、水产养殖、商品流通、农田灌溉的枢纽，台风海潮时期，还是救灾物资运往围堤水闸的重要通道。但近几年一批来自外省的渔农，在桅夹河两岸和桅夹桥底搭起简易茅棚安营扎寨，继而展开了互相之间的“水面争夺战”。

天生河自中山进入珠海，而后经白蕉大部分地区蜿蜒至海，并贯通珠海最大水面——白藤湖。桅夹河是当地居民将桅夹村和榕益村相夹河段的习惯性称呼，总长约为1.5公里。4月12日，在提案人何有根的带领下，记者来到桅夹桥。环顾四周，芦苇婆娑，浮莲飘荡，并无人迹。

“前几天这里还是罟网交错、塑料瓶星罗棋布。”何有根称，“珍珠蚌养殖者之所以走了，有两大原因：今年的咸潮使珍珠蚌死了，还有就是提案出来后，引起市级政府的高度关注，养殖者听到了风声就撤退了。”何有根称，几天前情况还不是这样，那时捕鱼用的罟网、悬浮于水面用于养殖珍珠蚌的塑料瓶，占据了桅夹河河道70%以上的流域。400米宽的河道，两面养殖珍珠蚌的就占了350米，仅留下50米左右的浅水通道。“由于养殖珍珠蚌造成水质污染严重，直接影响到整个昭信、白藤湖的水系，引起当地群众的强烈不满。”在提案中，何有根尖锐地指出。

“珠海能产最好的珍珠”

所有接受采访的村民和政府官员，都认为浙江人之所以来珠海，是因气温高珍珠蚌生长得快，且浙江人在斗门将珍珠蚌种苗养两年之后，再运回浙江种物生珠。

“其实珠海能产出最好的珍珠。因为在咸度3‰的水里，最适合珍珠蚌生长，产出的珍珠也最好。”朱长虎将现场剖得的珍珠举在手上称，“斗门是广东难得的没有工业污染、又有大片河道的地区，是目前中国最适合养珍珠的地方。”

还有一个原因是适宜的气温，朱长虎称，珍珠蚌的生长温度是5℃至35℃。“珠海最冷的1月平均气温为15℃，对于珍珠蚌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珠三角为何从无养殖珍珠者？朱长虎称河道里众多的螃蟹是祸首，“来珠海的当年，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投放的11万个珍珠蚌种苗全部死掉，就是被天敌螃蟹咬死的，15万元的投资颗粒无收……”

朱长虎吸取了教训，采用了水产养殖技术中的网箱养殖，避开了天敌螃蟹。朱长虎将珍珠蚌悬掉在离水面30厘米的网箱里，他的这点创新，使找到珍珠蚌的养殖地点也就变得很简单——有成片塑料瓶的水面，下面就养着珍珠蚌。

对珍珠蚌“误解太深”

据朱长虎介绍，水的咸度超过15‰时，20天内珍珠蚌就会全部死亡。今年1月天生河的咸度最高达到了11‰，天生河以及与天生河水道相通的白藤湖里养的珍珠蚌损失确实不少。

4月12日午后，在三沙村下三围朱长虎承包的80亩鱼塘边，一位村民带记者“看看养殖珍珠蚌的危害”。未及走近，一股臭气扑鼻而来。走近细看，苍蝇群飞，蛆虫乱爬。“喂养珍珠蚌用的是鸡粪，这会严重污染水质。”这位村民表示。

而在何有根的提案中，系统化列举了珍珠蚌养殖会带来六大危害：破坏国家《水利法》《水法》的贯彻实施，给斗门区的抗灾工作留下严重隐患；激化内外矛盾，给社会带来隐患；养殖珍珠蚌造成水质严重污染；珍珠蚌的寄生虫严重威胁当地的优质鱼类；妨碍斗门区的水产品和农副产品流通；争占水面养殖面积造成大量积压水浮莲没法排放大海。

“珍珠蚌内含指环虫、水蛭等有害寄生虫，这些寄生虫一旦流入鱼塘，便会依附在鱼鳃内吸取养分，会造成鱼类死亡。”在对村民和政府部门人员的采访中，这一点被广泛认为是最大的害处。

朱长虎反复表示“误解太深”，“珍珠蚌养殖不会妨碍鱼虾的生长，还会净化水面。不信的话，到我这片塘来看看就知道了，海鲈和珍珠蚌在一个塘内生存，一点问题都没有。”

“十年前，河水还可以喝，现在连洗衣服都不敢了”。水中的指环虫也多了，许多养殖户的鱼虾死亡，村民们认定这一切都是因珍珠蚌的出现。有村民表示，东湖村曾发生过打斗事件，起因是该村村民拉起了养殖珍珠蚌的网箱，“要制止他们继续在白藤湖里养珍珠”，事件中还有人受伤。

海鱼死亡与珍珠蚌无关

浙江养殖户与本地村民的对立日渐尖锐。2004年年末，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村干部称，天生河上的5个村——东湖、桅夹、新环、新沙、昭信2000多名村民联名信访，要求政府取缔珍珠蚌养殖，“投诉信递交给了上级政府，上面有这5个村村民委员会的印章。”分管农业的白蕉镇党委委员张国良确认了这一事件，“只是没有那么多人签名。”

刚刚获评珠海市农业龙头企业的之山水产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麦德生表示，珍珠养殖对他们的危害很大，“我们在白藤湖也有很大的养殖面积，去年死鱼损失了100多万元，这都是珍珠蚌造成的。而这种现象自2004起开始发生了。”

斗门区海洋与渔业管理总站调查发现，在桅夹河进行珍珠养殖，是一起典型的法盲投资——按照《渔业法》明文规定，使用全民所有的水域进行养殖，必须领取养殖使用证。而核发水域养殖的唯一合法部门是各级政府的渔业行政主管部门，斗门区的核发部门正是区海洋与渔业管理总站。斗门区海洋与渔业管理总站在报告中出具了处理办法：补办养殖使用证，限期拆除养殖设施等。

斗门区海洋与渔业管理总站的调查报告中，有一点很让朱长虎欣慰。该站咨询了水产养殖高级工程师，被告知珍珠养殖对水环境不会构成污染。市海洋与环境检测中心还专门对此作出了鉴定，作出了同样的结论。

“我们不知道还要办理养殖使用证，既然没有任何危害，在我们办理了使用证后，为什么又非要我们限期拆除养殖设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人相信珍珠蚌不会影响养鱼。”朱长虎无奈地表示。

对此，记者专门咨询了珠海市水产养殖技术推广站。站长罗俊标表示，如果投放的鸡粪量大，会影响水质，这是珍珠蚌养殖中唯一的危害。此外，“海鲈的死亡与珍珠蚌有关”，也遭到了水产专家的否定，之山公司总经理麦德生提供的数据同样给予了侧面否定。

张国良表示，“目前的想法是，租用公用水面养殖珍珠到期的合同不能再续期，没到期的给出一定的时间搬迁，不得再延迟。如果浙江人只在塘里养，政府不干预，前提是要与村里签好租用合同。同时，珍珠蚌的壳一定不能倒在河道、水塘里。”

“天生河和白藤湖的水面总共有6000亩，这在全国都是难见的。如果这些水面允许我们承包下来养珍珠，我们将采取‘公司＋农户’的方式运作，整个斗门区将会有30%的养殖户改养珍珠。朱长虎表示，“珍珠的销路根本不用愁，而且绝对比养鱼更能给农民带来实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