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是一种胸怀

文化是一种胸怀

多年前，我的一位堂叔在评价我们家庭的某人时，说那人没文化，所以极其愚昧。他还说过更绝对的话，说没文化的人跟驴差不多。那句话，是在他的父亲和家人要他在家乡娶没有文化的农村姑娘时说的。我的堂叔是大学毕业生，不管他是否偏激，是否会受到像某些人诘难孔夫子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时的“你母亲是什么”式的反问，他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因为他有文化。

近些年，我父亲在评价我母亲和我们家的另一位成员时，也常说他们没文化。意思是他们不能变通地想问题和处理事务，而是喜欢钻牛角尖，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把事情办糟。我父亲没说特别过分特别偏激的话，但他的文化底子只是小学，他的一生都在做财会工作，虽然读过不少古典小说，读过不少医书，但文化谈不上有多高。而且，他说的我们家庭的那位成员并非没文化，而是初中毕业，比他读过更多的文学作品，比老人家更有“文化”。

除了我们家族的人说有文化没文化的话，社会上到处也可以听到相同与相近的话。对别人不满，或者瞧不起别人时，常用的贬义语便是“没文化”。我疑惑，到底什么是文化？怎么样才算有文化，怎么样算没文化？

人们常说，文化厅里没文化。为什么，因为文化院团的许多演职员，几岁开始学艺，没上过什么学，认不了许多字，没有多少传统文化和自然科学的知识，所以说他们没文化。但又不能说这些人没文化，他们能说会道，能唱会跳，能歌善舞，能吹能拉，能弹能奏，他们具备某一方面或某几方面的特殊才能，他们中有些人可以称为专家，他们有“文化”，有些还有大文化。

最近在读李瑞环的书——《学哲学，用哲学》。这本书不是权威出版社出的，也没有权力部门倡导学习，更没有任何部门安排学习，要求人手一套。可刚出版两个月，就重印了四次，发行了近二十万套。李瑞环说：“我是从底层上来的。”他是木匠出身，大约也没念过几年书，但他善于学习，勤于思考，在干木工搞工程的过程中，光技术革新就搞了几十项。他学哲学用哲学，可以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听过不少哲学老师的课，也看过不少哲学的或与哲学相关的书籍。我以为，李瑞环的哲学，是平民的哲学，实用的哲学，为大众所能接受和运用的哲学，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哲学。以李瑞环的学历，李瑞环读过的书、掌握各方面的知识讲，他不一定能说特有文化，起码他不可能比各类教授们有“文化”。但从对哲学方法论的掌握，从经世致用上讲，李瑞环又是大文化人，是许许多多的教授研究员编审们远远比不上的文化人。号称能倒背马列的王明，也无法与李瑞环在哲学上相比。

李瑞环的哲学功底深，哲学体系严密，哲学表述生动，但李瑞环是以政治家而不是以哲学家立世的。李瑞环的文化，我以为主要的体现在他博大的政治家的胸怀情怀上。文化第一位的、根本的，是胸怀。

回到前面我的亲友们说人有文化没文化的问题上，我以为他们只说对了一点点，没有抓住事物的根本。我们看人有没有文化，主要看他有没有胸怀。而要在文化上有所长进，则主要的是开阔胸怀。所以我父亲，我，包括我儿子，都有不断开阔胸怀的任务。

2005.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