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俩目，沙大爷

色俩目，沙大爷

许多年了，淡忘了不少的事，不少的人，却记住了咸阳古城开清真烧鸡店的沙大爷。

那年南方出差，第一站是咸阳。10点的航班，8点半了我还在街头为清真饭馆东碰西撞。

“刚开门，等半小时再来！”

“老板不在，没东西！”

“今天有包饭！”所碰到的都是这样的态度。

我安慰着咕咕响的肚子，无奈地对自己说，不就一顿饭么，不吃又怎的。于是信手拦住了一辆红色“夏利”准备去机场。车上，一时竟忍不住向师傅抱怨起咸阳的清真饭馆来。前座一位戴眼镜的小伙子搭腔了：“咋！你也是回民？”我“嗯”了一声。

“你从哪来？”“宁夏泾源！”

随意问答间小伙子说他姓沙，也是回民，在咸阳秦都区政协工作。俩人就这样彼此有了亲近之感。

“时间来得及，走！到我阿爷那里吃饭。”司机一把方向，车子驶向了另外一条巷道。

车子停在一家门面不小的清真烧鸡店门前。进得门来，见到一位慈眉善眼，长髯过胸，头戴白帽的回族老人。

“色俩目！——给您老添麻烦了！”

我向老人行礼之际，小伙子对老人讲明了我的来意。

老人很热情也很健谈：要说宁夏泾源，我熟着哩。早年那地方名叫化平，当地的多斯梯（朋友、同志）都是清朝同治年间陕西回民起义失败后被左宗棠由渭南、临潼一带迁赶去的……老人思维清晰，对陕西回民起义的过程及关键人物一路道来，曲直判断跃然脸上。

一会工夫，店伙计就为我做好了吃的：冒着热气的油烙饼外加四个清香四溢的荷苞蛋。

或许是心急的缘故，容不得与老人多谦让我便狼吞虎咽起来。吃完饭，就在我伸手掏钱之际，问题出来了——老人执意不肯收钱。

“回民出门的难处，我经历的比你多。”三番五次，我强行塞给老人的钱最终还是被老人塞进了我的上衣袋。

“色俩目尔来一库姆^[1]！”

“喔尔来一库姆色俩目^[2]！”

上车之际，当老人将这饱含真情的祝福回敬于我的时候，顿时，我的双眼一片模糊。

是啊，话语不多，非穆斯林兄弟，多数人未必能理解她所传达出的特有的情愫。但作为一种特定环境下的祝福方式，我敢说，她是世界上最美、最严肃、最庄重的语言。

汽车启动了，再回首，老人还在为我挥手致意……

再见了沙大爷！万里征程万里人，纵然走遍天涯海角，我依然会永远牢记着您的。

色俩目，沙大爷！

1997年5月　　

【注释】

[1]色俩目尔来一库姆，阿拉伯语，意为祝你平安吉祥。

[2]喔尔来一库姆色俩目，阿拉伯语，意为也祝你平安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