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真情

●王海兰

生命里，总要失去一些东西，人才会成长。这是永远的真理。

这是一个繁华喧闹的大都市，常常使置身于熙攘人流中的她想起“锦瑟”二字来。这是她多次梦萦魂系的故乡，二十三度春去秋来，数不尽的相思满怀。十多年了，重归故里，她只觉得一颗心舒适地落在故乡的土地上。然而，太阳升起来落下去，几日过去，她便感觉疲倦了。那熟悉的、深层的孤独又悄悄袭上来。爬满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外婆满脸岁月风霜，但谈锋仍健。那挂起的笑容中有着如同孩童一般的纯真和无知，有着遥远的梦幻般的回忆。嘴角朦胧牵动，喃喃地说着她童年时的一些趣事，令她想起梳着羊角辫，跳橡皮筋的小女孩，唱着“天上一颗星，池塘里亮晶晶，伸手捞不着，一碰都碎了。”的童谣。那便是自己么？什么时候她失掉了那一份童稚？

童年的玩伴都来了，她却陌生得几乎不能认识。她更喜欢独自在小雨中的街头寂寞地走，想想往日的美好，想想二十三年风雨兼程。

日日依窗而立，望见风和日丽，一抹斜阳，望见人流匆匆，远处车水马龙，思绪便悄悄流过心田。眼前景致依旧，那些红房子美丽依旧，黄浦江停泊的轮船壮观依旧，夜里的灯火闪烁依旧，但她眼里却有一抹早熟的、永远的忧郁。花红柳绿中，她只是一个陌生的游客。她突然想到与上海隔着南水北山的西部——她长大成人的地方，虽萧索凄清，但却有着一种令人销魂的诗意。

冬日的西北，荒山枯树，空旷而又寂寞。但她却酷爱那一份孤独，那一份荒凉。她是西部的女儿，身上流着黄河的血液，对西部有着深深的感情。她想起她的校园，春暖花开时，美丽得无与伦比。图书馆里，是她伏案苦读的去处，林荫道上，是她天马行空的摇篮。那里还有他——她生命中的阿波罗。她想起那个酷热难当的夏日午后，她贸然闯入他的宿舍，懊恼之余，发觉他是她的旧时故人。她就在她面前坐着，潇洒地挥挥手臂。阳光洒在她脸上，她想着他该是一首极美的诗，他一下子就记在心里了，她感到一阵阵的狂喜与颤栗。同沐阳光，同受雨露，愿彼此相合，这是爱的蕴意，深深地埋在心灵深处，他和她，都懂了。此后的清晨和黄昏，他们足音相伴，私语伲侬，突如其来的幸福使她懂得了如痴如醉的含义。

小时候，他是苦孩子。当听到他把心爱的小狗打死，卖得五元钱买作业本与运动鞋的往事时，她禁不住地泪流满面。那痛苦的哭喊着的孩子的影子便永远铭刻在她心里，是再也抹不去的了。

他说：“如果把我的奋斗史写出来，一定会激励很多人。”深夜挑灯，她提笔复而掷笔，因为觉得自己肤浅。那一段的艰辛沉甸甸地压倒她的思维，使她丧失了表达的能力。

生命里，总要失去一些东西，人才会成长。这是永远的真理。

有泪涌出来，犹如一个小小的虫子，爬过眼帘，爬过鬓角，显示出她无奈和孤独的痕迹，那份相思是谁也敲不破的。

是她收拾行囊西归的时候了。她舍不得那片贫瘠但意境隽永的黄土地，她亦舍不去那许多人心颇古的亲人们。

“等着我，黄土地，等着我，父老乡亲。”焦急的呼唤从喉咙中流出，连她自己也不能够懂得。

大漠荒原，水壶草帽，背负青天，脚踏厚土，西部总会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