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元宵的后半夜我从梦中惊醒

某个元宵的后半夜我从梦中惊醒

MOU GE YUAN XIAO DE HOU BAN YE WO CONG MENG ZHONG JING XING

某个元宵的后半夜我从梦中惊醒

有一种光从窗户里进来

我才知道我这是和衣而卧

睡觉前连窗帘也忘了拉上

烦人的鞭炮声已成昨夜黄花

有一家两家的门前灯笼还在亮着

尽管是电灯笼但还是提醒人一些心情

入睡前我的心情好像很不好

是单身汉在节日常有的那种

按理说我应该去看夜市

或者去跳舞

但是不知怎么我竟窝在床上睡着了

大约在九点不到的时候

那时候的街道一定无比抒情

公园里的石椅上大概已坐满了人

舞曲刚刚弥漫了这个城市

甜甜的元宵在蠕动

我怎么在这个时候就睡着了呢

既然是后半夜

拉上窗帘似乎没有必要

重新睡去却又没有力量

有点冷

尽管从小就学会了自己给自己拽被子

但还是有点冷

突然想起一个江南名妓

据说她只用一个拽被头的动作

就打动过所有的中国男人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打个电话来

肯定是世界起初的声音

但是没有

有几个好朋友自从成家后都从地球上消失了

妻子说不定爱我是真心的

但是终久抵挡不住如潮的瞌睡

还有人说我和妻的冷战已经持续一个世纪了

我是小人物

我知道我没有面对记者说点什么的必要

但是仅有的一个情人去年秋天名花移主却是事实

我的娘肯定记着我但是老家没有电话

炕墙上那盏荞面灯盏里虽然一再添了油

却也照不到异乡来

想拉风琴却怕吵醒邻居

而口琴已被儿子做了玩具

还有那把笛子

记得儿子问我笛子为什么响

我说因为它是空心的

儿子说那你也是空心的吗

我说要是空心的就好了

儿子说空心有什么好啊

想唱歌却发现所有的歌都记不起歌词

想不到一个人被歌声遗忘竟是这么快的事情

拿起书才记起眼睛患病已经两个年头了

名医王明润开的清明眼药水乳瓶一样躺在头顶的茶几上

打开收音机但凡频道都拒绝表达

就连一支哀乐也没有

某一个元宵后半夜的郭文斌就看见自己

一点点一点点变成一堆红色的骨头

继而为水

继而为火

继而为虹

虹在报销差旅费

我说虹你怎么骗人，你这不是白白让人耗命伤财么

虹没听见我的话，虹好像给谁说他丢了一样东西

一个长官问什么东西

虹说一个叫水的女孩

长官就啪的给虹一个耳光

我就听见某个地方有个小孩哇的叫了一声

或者有个青春女子做了一个开天辟地的梦

或者什么也没有

但虹在飞翔却是事实

飞翔的虹看见太空中除了那个女孩

还有无比辛苦无比美丽的庄稼

以及同庄稼一样辛苦一样美丽的生存

以及同生存一样辛苦一样美丽的神

还有一篇《为人民服务》

棉被一样苫在小小的地球上

才让这个小东西不至于冻着烫着

可惜很少有人悟透

它是再版《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往生的路已经失修好久好久了

有人在唱：我被爱情吓了一跳

有人在喊：这年月流行一种疼

有人表示：玩的就是心跳

有人宣称：过把瘾就死

还有人说：他在办公桌上看到女人的一条腿

虹照旧闭上眼睛

虹闭上眼睛就看见满山遍野的诗

已经黄透了的满山遍野的诗

诗说大哥你就带我私奔吧

虹却没有听见

虹想我该去什么地方买一把镰刀呢

虹在买镰刀的路上后悔了

反正诗满山遍野地长着

割不割又有什么关系呢

虹倒是想起几个女人

几个好女人

很不容易的女人

船一样的女人

路一样的女人

其中有他的娘

虹有点伤感

他抹了一下眼泪

女人们就感冒了

一个喷嚏打来，我才发现自己的确是感冒了

在某个元宵的后半夜

或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