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哥本哈根去
挪威是个美丽的国度。但再美丽的地方,呆久了,也会生厌。呆在挪威西海岸的世界联合学院,窝在一个山沟里,一弯海水边,初时感觉不错,但三天以后就开始感觉单调、乏味。我想,如果长年累月在这里生存,我会急疯的,我还不如到苏武牧羊的地方去。戈壁沙滩,那是我所熟悉的。看到那样的地方,我有种亲切感。而让我在这陌生的山坳、死寂的海边呆着,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我想人类可能有许多共同的东西,当年我们中国人把党校、干校一般都选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如今的挪威人也把一所国际性的大学预科学校选在了“荒蛮”之处。看来愚蠢的不仅仅是中国人。挪威人,包括常来校视察的挪威王后,也高明不到哪儿去。
在这样的地方呆着,而且又闲着没事,我和M先生、Z老板就商量,出去走走。走不了更多的地方,最起码要去一趟丹麦。丹麦有童话,有安徒生,有美人鱼,有卖火柴的小女孩……我们让M先生找电影厂的领导商量,派翻译L女士陪我们去,这样我们才不至于瞎撞。起初剧组不放L女士走,后来感觉邀我们三人出来就是观景的,而且也做了不少事,不让去趟丹麦似乎说不过去,于是答应了下来。
作别了马格纳院长和他的女助手,我们乘车赶往附近的一座小机场。在那个比中国的一些支线机场还小的机场,我们乘坐了一架小型飞机,开始向奥斯陆进发。在飞机上,从空中由西向东地观赏与审视着童话般的挪威,我们从心底里发出了上帝不公的浩叹。
到了奥斯陆,出机场,上出租车,直奔港口。翻译L女士已联系好,还有当日的船票。因为有口语能力和社交、办事能力极强的L女士,所以我们一路走来,如趟平地,顺利地上了豪华游轮,住进了宽敞舒适的船舱。
丹麦之行,在一声汽笛中开始。
远游之人,岸边自然没有送行的人,不可能有“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的美事。虽然有一份淡淡的惆怅,却没有送别时泪眼迷离的狼狈,没有安慰友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啰唆,没有“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的尴尬。只有“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的惬意从容和“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大度与洒脱。
因为是黄昏时分上的船,在甲板上照了一会儿相,船便行驶在了迷迷蒙蒙的黑夜里。我们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解决晚餐问题。这艘船的设施很齐全,服务很到位,晚餐问题不难解决。但令人挠头的是,价值好几百元人民币一份的西餐,让人吃得多少有些痛苦。当然不是西餐做得不好,是我的中国肠胃排斥那些西洋玩艺儿。
旅行的过程总是比较放松的。我们四人在船舱打扑克,吹牛,时间过得极快。
第二天早晨到达哥本哈根。
与欧洲许多城市的风格一样,哥本哈根给人总体的感觉是古老朴拙,少了点如今日中国上海、大连、深圳般的现代气息。哥本哈根的港口也像一名多少有些过时的贵族。我们在哥本哈根的时间只有两天一夜,我们得赶快找旅馆将行李放下,开始紧张的旅程。L女士不负众望,手拿旅游地图,将我们带到了旅馆介绍处。在那里办个手续,又匆匆赶往旅馆。
当我们坐在双层巴士上,环哥本哈根行驶时,我们感觉哥市之旅才刚刚开始。这趟巴士之旅时间约一小时,但每人的费用却不菲,一百多元人民币。一个小时,我们已将哥本哈根的主要街道、主要风景粗略地过了目。剩下的节目,是要我们有选择地去参观,拜谒,瞻仰,品评,揣度了。
哥本哈根城内雕塑很多。包括安徒生雕像、丹麦民族英雄骑马挥剑的雕像,象征早期丹麦海盗的海盗船船锚雕塑,等等。这些雕塑很精美。我们游玩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琢磨雕塑的含义,在雕塑前摄影留念。关于雕塑,出了一则笑话。我们逛商业街时,发现那里有一个肥胖女士的铜像,与日本相扑运动员的身材差不多。我们来回穿梭,以此为基准点,不会迷路。而当M先生在时隔一周之后,带着全国妇联的一位官员和她的随员再次来哥本哈根时,他向大家宣布,各自分开购物,然后到胖美人雕像前集合。这下可害苦了那几个人,他们满世界找,就是找不到那么一尊雕像。原来雕像被搬走了,弄得M先生还以为是做了场梦呢。
哥本哈根有一座古老的教堂,统体金黄,在建筑风格、工艺、雕塑等方面均极精巧精美。不论乘车,或者步行;不论是本地居民,还是世界各地的游人,经过此处,都想多看上两眼。我们到教堂墙外时想照相,但怎么也选择不好角度,直拍拍不到塔顶,仰拍又会让人变形,只好胡乱拍几张了事。我们走出几百米后回头一看,这才是拍教堂的最佳位置。距离产生美,此言不差。
在哥本哈根的一个湖边,我们看到了很多白天鹅。这些家伙已经让欧洲人宠得都不知道姓什么了。人到了跟前,伸手快摸着时也不飞,只是懒洋洋地朝前小挪几步。望着她们那肥硕的身子,优雅的步子,我在想,你欧洲人是在害白天鹅。以她们目前对人的理解,如果有朝一日飞到中国去越冬或越夏,她们肯定得像安徒生笔下卖火柴的小女孩在火柴火光中看到的一样,个个都会成为烤鹅,而且背上叉着刀叉。你说你欧洲人缺德不!
哥本哈根是有历史有文化的城市。随便一座建筑,那怕一栋小破楼,就可能有好几百年的历史,有一串扣人心弦的故事。在哥市穿行,就如在历史的长卷中行走,让人感觉沉着、凝重、旷达、超然。全然没有在现代化气息逼人的城市所感觉到的急促、匆忙、紧迫和压抑。我想,现代化也不见得全是好事。人们在追求金钱和享受时,心底的一角应给历史留些许位置,要有点历史的超然意识。
在丹麦,在哥本哈根,我们是匆匆过客,不可能了解更多主流社会的情况,不可能触摸到他们的内心世界。一切凭直觉,凭我们对这个地方的知识和常识积累,凭我们想象的空间和水准。我感觉,我到这里来不是追寻海盗的行踪,不是来拜谒文学大师安徒生的英魂,我是带着中国文化的理念,来与北欧对接的。我感觉,文化从本质上讲没有地域、民族、国度之分,善是共同的善,恶是共同的恶。欧洲中世纪的宗教黑暗,与中国秦代的焚书坑儒以及现代的“文化大革命”,都在全人类诅咒与批判的范畴。而一些美好的文化、理念、思想、理论,却能为全人类所接受。
离开哥本哈根是在第二天的下午。
当船缓缓驶离时,有人喊:“看,美人鱼!”两天的游历,我们竟忘了去拜谒闻名世界、已成重要文化符号的美人鱼。不过从高高的游船向下看,从远处看,在缓缓行走中动态地看,似乎更有韵味。中国的美学思想中有一个境界:可以远观,不可以亵玩。对美人鱼作远观更好。对哥本哈根,对丹麦,对欧洲呢,也许不必了解得太细,也是远观的好。
200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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