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第八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一

在陇南市康县交警大队，当你看到一位个头一米八零的交警时，你一定会被其干练的工作作风所感染。因为长得英俊潇洒，被同事们亲切地称呼为孙帅。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康县公安局交警大队的副大队长孙笑。我们采访他时，他一直谦虚地说，自己并没有干什么，如果非要采访的话，他让我们去采访别的交警。我说，今天没办法，就非你莫属了。他习惯地摸摸后脑勺，愉快地答应了。

说来有趣，孙副大队长的妻子叫王欢，在武都县公安局工作，欢和笑加到一起就组成了“欢笑”。“笑”和“欢”结合后，“喜”得一子，被家人捧为宝贝。5·12地震发生时，宝贝才出世六个月。

“欢”的父亲、“笑”的岳父曾经是人民警察，老人的大女婿也是一位警察。10年前，“欢”和“笑”又相继加入到了警察的行列。这一家人，便组成了一个“警察世家”。

我们采访孙笑的时候，在他的案头上发现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中国公安廉政宣言”，中间有这样一句话：

“……为了国家的昌盛，为了人民的安宁；中国警察，和各种犯罪活动进行永无休止的斗争，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从宣言中我们读到了这一职业的特殊性，读懂了国家和人民对警察的要求。他们的职责就是要对广大群众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交通违法行为进行处理。而我们每一个群众，不论是开车、骑自行车的，还是走人行道的，都有可能在不经意间违法。但是，我们的群众，并不认为这是违法。所以，矛盾就出现了，纠纷也就发生了。而每当我们处理这些“矛盾”和“纠纷”时，无论是在老百姓那里，还是在交警的上级部门，他们都无一例外的把违法行为人当作是弱者……

孙笑苦笑着说，当一个交警，你首先得具备两个条件：一是忍辱负重，二是忠心耿耿。

地震发生的那一刻，孙笑正在去处理交通事故的路上。地震当天，康县的公路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一天之内，连续在康县境内发生了9起交通事故。孙笑和他的战友们，在这一天里，忙活在这些事故现场。在往最后一起交通事故现场赶的时候，地震发生了。孙笑看到，停放在公路边的车辆像中了魔法似的，莫名其妙地左右晃动；旁边的大山也突然发威了，落石滚滚，尘土飞扬。孙笑驾驶的警车刚转了一个弯道，山上一块巨石突然下落，差一点砸在了他的车上。顷刻之间，电话已全部中断，好在事故现场离县城不远，处理完最后一起交通事故后，急忙清开路上的落石赶回到了大队。他知道，大队长刘劭联系不上他们，一定会非常非常着急。

二

参加完刘劭在大队院子里主持的大队长办公会后，孙笑带领一组人马赶赴望关一线执勤，和中队长王晓波一起疏导交通。之后，他们又赶往吊子峪塌方现场与王晓波并肩战斗，清理塌方。孙笑带领交警配合相关人员抢修道路时，恰好遇上了阻挡在这里的陇南市委王义书记。王义书记对康县交警大队交警反应迅速，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疏导交通，给予了很高评价。孙笑及时把康县交警大队抗震救灾的工作部署，向市委书记做了简单汇报。当孙笑得知王书记无法与康县县委、县政府相关领导取得联系时，马上前往县城接来了县委县政府的领导，顺利完成了市委书记交办的任务。

疏通完交通时，已经是下午6点了。孙笑在疏导交通时，从过路司机的口中得知，武都受灾的程度比康县严重。他的心一下子抽紧了，他不仅牵挂在武都公安局工作的妻子，还扯心半岁多一点的孩子。这时候他已经知道，地震的震中在四川。于是，他又担心远在四川的母亲。早在地震之前，他就答应过母亲要去四川看望她老人家。可是，现在地震了，他不能如愿以偿了。每当孙笑想起这些时，别提心里有多难受了。每次和母亲通电话时，孙笑总是自责自己太不像话了，而母亲却不然，她老人家的胸怀很是博大：“儿子，好好工作吧！”

6月1日的前一天，为了迎接前来陇南慰问灾民、指导抗震救灾和灾后重建工作的国家主席胡锦涛，交警大队所做的工作很多。为了做好群众的思想政治工作，他首先要求民警工作时务必讲耐心，讲态度。其次才和大家一起，一顶帐篷一顶帐篷、一辆车一辆车地去做工作，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第二天，当坐着总书记的车队经过康县时，康县的群众秩序井然地鼓掌欢迎总书记的到来。看到这种情景，孙笑的战友们欢心地笑了。而孙笑本人，他还是一点也笑不起来。

妻子也是公安干警，同样也有特勤任务，也忙得不可开交。家里的一切，包括孩子，只有交给岳父母照顾了。妻子从武都打了电话说，武都滨江大道上的帐篷，像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地长起来了。这其间，唯独没有属于她们家的那一顶，全家人包括他的宝贝儿子，全住在用塑料布搭的防震篷里。既挡不住风，也遮不住雨。听着妻子的电话，孙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武都去，可是，他是一个交警，他不能丢下工作，跑到武都去看她们……还有，交警大队的同志们都没有回过家，他孙笑凭什么特殊化？

岳母本来就有病，晚上稍微凉一下就病上加病了。岳父实在忍不住了，给孙笑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句非常严厉的话：“关键时候，我们指望不上你，我们还要你们干什么？”

孙笑一再解释，也没有用。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没有搭起一个像样的帐篷却是不争的事实。他确实是鞭长莫及啊，他只能耐心地解释，希望老爷子不要生气。他知道，惹火了岳父，肯定会伤害到他的妻子。他不能让妻子难受啊，她不仅要工作，还要照顾只有6个月的孩子。他相信，妻子一定会理解他的。她身为交警家属，自己也是警察，再不理解也得理解啊！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因为搭建帐篷的事，妻子一个星期了竟然没有和他通电话。直到温总理来的那一天，他们才在望关像牛郎织女一样远远地见了一面。

这一天，孙笑在望关负责特勤警卫，妻子也被武都公安局抽调到平洛负责安全警卫。警察夫妻同在灾区执勤，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这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儿啊！但是，两个人都有重任在身，哪有擅自离岗的道理呢？他拨通了妻子的电话，妻子说，大家都在工作，注意影响。然后，两个人勉勉强强地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孙笑开始工作了，他驾驶开道的警车到了平洛，却不能停下车来。走过平洛时，他远远地看到了自己的妻子，这一刻，他的内心深处是复杂的，是愧疚的。是啊，她为帐篷的事能不生气吗？就是换上任何一个人，都会生气的。唉，谁叫你是交警的妻子呢？他知道这一个多月里，她受苦了，他明显的感觉妻子憔悴了许多。想到这里，泪水模糊了孙笑的双眼……

孙笑心里说，唉，大家都应该为能共同承担总理的警卫而自豪和荣耀，虽然没有给家里帮上忙，但我们在为老百姓做实事啊！总理他老人家，不远千里都看我们来了，何况我们，就忍忍吧！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

孙笑妻子王欢此刻的心情和孙笑是不一样的，她在认真履行自己职责的同时，还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激动之中。抗震救灾这么长时间了，她恨过孙笑，正如爸爸说的，在关键时刻都指望不上，还要你这个丈夫干什么？然而，她现在不恨他了，刚才他开着警车过去时的那一瞥，已经瞬间定格在了她的心中。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无奈，一种对事业的执著。为什么自己对他就没有一种理解和宽容呢？是不是自己太有点自私了？或者是对他的要求太高了？此时此刻，她内心就像波涛一样翻滚。设身处地地替他想想，是他不愿意回家吗？是他不愿意给家里搭这个帐篷吗？不是的，绝对不是的！他们同是警察，在组织需要的时候，在人民需要的时候，能临阵脱逃吗？不能，坚决不能！不论是前边两个人的目光对视，还是刚才他那匆匆一瞥，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决定，等她完成任务回到武都后，她要主动给他打电话，并且告诉他：什么都别说了，只要你心中有这个家就可以了！等你忙完队上的工作后，你再回来吧，我和孩子在武都等着你！

孙笑执行完任务后，马上赶到执勤点找妻子。但是，她已经完成任务回武都去了……正在他怅然若失的时候，妻子的电话打过来了。王欢问他：“你在哪里？”孙笑答：“我在康县望关你刚刚执过勤的地方呢。”

“你跑那里干什么去了？”

“找你。”

“快回去吧！”

“回去？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你没有做错什么，让我原谅你什么？”

“谢谢老婆……”

王欢把前面的话原原本本说给了孙笑，孙笑乐得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