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刘明诗集《轻微的尘埃》
杨焕亭
翻开刘明先生用岁月陈酿浸润的诗集,我首先被他的序诗所承载的浓浓情感所感动:
我的心房里
关着一个美丽的少女
别向我说: “放走她
可以给你天和地”
要求她爱我
老实说我没有这权力
我只是默默又辛苦
写满了赞美的诗句
联系到作者给自己诗集的题名,我就从中读出了一种为人、为诗的谦恭与虚怀,读出了一种清醒的价值认定,一种意象的生命转喻。显然,作者不像时下某些所谓的“诗人” ,借助于媒体和舆论,给自己头上加上种种五光十色的桂冠。在作者看来,他对于诗歌的钟爱,就像隔着秋水,望对岸风姿绰约的女子,那爱的千千情结从心底流向笔端,积成诗的的鸣泉,“叮咚”有声地跃过情感琴弦。爱诗、恋诗、写诗,都是生命的一种状态,他从来没有将之与功利联系在一起。这种角色定位使得他的作品都是生活光彩的集束,丝毫不留有“制作”的痕迹。用古代著名的理论家刘勰的话来说,就是“为情造文” ,不为哗众取宠,而在“文辞尽情” ;不为“鬻声钓世” ,而在“吟咏情性” 。这也符合中国诗歌史所印证的规律,正所谓: “桃李不言而成蹊,有实存也。 ”
这是弥久而愈深的乡恋之情。它是《关中秋夜》 “像汩汩的流水远远地咏叹/像蓝天的鸽哨近近地吹诵/像一把博大神气的竖琴/被神秘的大手轻轻弹响”的啾啾虫声;是“枝头群鸟呼唤,花儿美妙鲜艳/在我童年的阳光里流连往返/雨写着母子送别的赠言/风传着父老乡亲的闲谈/有多少悲欢离合在你身边缠绵”的故乡大树;是“天空因你而碧蓝/云彩因你而雪白/和风因你而甘甜熏人/万物因你而青绿葱浓”的春天故乡原头;是“沉甸甸的分量/全是心的企盼”的一望无垠的“麦地” 。乡愁、乡恋是一种情感的酵母,它赋予诗人的作品以凝重而又幽深的人文情怀,擦亮诗人观照和透视生活的目光,滋养了诗人强烈的生命意识,因此,我们从诗人的吟咏中聆听“小草”劫后的哭泣;从对一只鸟的悼念中感知人类的“残酷” ,从一颗枯槁的老树触摸诗人忧患的泪花: “听说一颗老树很久不绿了/我心里常常有一种莫名的痛/……错误的时间遇上了错误的人/被集体肢解/……我不得不想/有时,人的需要是多么地悲哀” 。所有这些,都在诗人的心野上漫成浓浓的乡愁。我发现,当人与自然的失衡成为一种文化悲剧的时候,乡愁不仅仅属于漂泊的游子,也属于在这方土地上生生不息的生命群体。故乡!在诗人的盈盈泪光中站成一道复杂的风景,那是追忆与伤感的交织,是欢乐与悲歌的奏鸣,是焦灼与期待的燃烧。这样,乡恋题材就被作者大大地扩充了,成为一种生态美学主导下的价值观。我读过不少著名诗人的乡愁作品,他们也许让人徘徊踯躅,让人抚今追昔,让人分享华彩,然而,我更欣赏刘明诗歌作品中这种直接从生活原汁中浸渍情绪的质感。它常常让我们想到对土地的一份责任,对这个民族的使命,对祖国绿叶对根的依偎( 《唱给祖国的歌》 )
这是挥之而不去的亲缘之情。对于“人”的关注,是文学全部的出发点和归宿。诚如鲁迅所说: “文学总根于爱” 。从某种意义上说,世界因为人类的介入而打上了人文的烙印,正是从这个层面说,马克思认为,人就是整个世界,世界就是人本身。因此,诗人对于人的情感乃是对于宇宙认知的结晶。读刘明的作品,我为“有一天,在新的地方/只要你向着阳光歌唱/亲爱的朋友,在那遥远的地方/一双倾听的耳朵闪闪发光”的师生之爱而温馨如怡;为“喜悦落尽酒杯/快乐在心里沉醉/因为有过眼泪/今天的幸福才分外甜美”的挚友之情而会心含笑;为“也许有一天,离开了地球/就会发现,星星很亮,月亮很淡/慢慢地你会习惯/哦!请记住/是谁给了你最初的灵感”那种执手相别的牵挂而萦萦于怀。而爱!在人类的话语系统中,绝不仅仅是春花秋月,垂杨系马,曲岸持觞,更有着灼伤的痛。读《枯萎的花朵》 ,我不仅仅为一位殉情的少女“可怜的”无知而叹息,更为诗人从悲郁中引发的生命思考而心弦震颤: “在新育的颗颗籽粒里/哪一颗不包留着抗争的主题/在流水和风梳理的土地/自然界会孕育一片葱浓的新绿。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感溢于言表。如果说, 《枯萎的花朵》是对于人的命运的解剖,那么,寓言诗《乌眼鸡》则寄托了作者对于人与人之间和谐共生的一种期待、向往和珍视。那是这个浮躁和喧嚣时代人的灵魂切片。尽管在文体上是叙事的,然而,那种批判的犀利都在一个个令人沉郁的故事中了。雪莱说: “真正的诗歌只处于深切苦恼所燃烧的人心” ,我当然不是说刘明的诗歌就是最美的,然而,比起他的那些明丽的诗句,这些含有苍凉和批判的作品是另外一种更为深沉的情感。
这是哲理氤氲充盈的悠悠沉思。歌德曾经把作品中蕴含哲学意味作为衡量诗歌美学的重要标准。而在意象的蒸腾中完成对于生活的哲学透视,更是中国传统诗歌的魅力所在。刘明诗歌的哲理性,大体分为两类,一是对于生活机理的阐释。如“没有智慧的聪明人啊/你只能得到愚蠢” ; “骄傲的神经/不要用无知的手去抚摸” ; “有时,无知对无知祝贺/智慧对智慧微笑” ,这些短章,是诗人对生活感知的一种艺术表达。二是“物”与“人” 、 “主体界”与“客体界” 、意象与思想的移情、对语和转喻。如《君子兰》 、 《大丽花》 、 《碗碗花》 、 《化学教学中采撷的碎片》等,借物喻人,象征性和隐喻性都是十分明显的。读来耐人寻味,发人深思。不仅是一种客体的观照,也是诗人心灵的烛照。
在所有的文体中,诗歌是最具艺术抽象的题材。它的含蓄和意境,往往使它显得高贵和曲幽。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刘明的作品也往往存在失衡的现象,在非常意象的诗句中,常常时不时地跳出些太直白的话语或者节段,弱化了读者的审美情趣。然而,正如诗人自己所言,写诗只是他生存的一种状态而不是他的全部。用了这种心态去贴近写作,一切都显得淡然无碍了。
写我所知,写我所想,写我之思,这就够了。
期待刘明的诗集早日问世。
2011年4月5日清明于咸阳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
(本文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理事、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咸阳市作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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