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评说我们对美国的爱恨交加

美国是世界上一个了不起的国家，自从我有了独立思考的空间和能力以来，我便对这个神奇的国家充满了好奇与向往。一个与中国领土面积相当，但人口只有中国的2/9、有文字可考的历史只有中国的1/10、制造业产量在1750年才只有中国的1/328、人均工业化水平在1750年为中国的1/2的移民国家，却在19世纪末成为世界第一工业强国，此后便稳稳地坐上了世界头号强国的席位，岿然不动。为何美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能取得如此大的进步？为何在跌宕起伏的世界民族之林中唯独美国能够长期独占鳌头？

在撰写博士学位论文之前，我还没有好好地思考这个问题。那个时候，当我听到人们议论美国专横、霸道与充当“世界警察”的卑劣行径之际，当我想到美国出兵朝鲜半岛、进兵越南战场、入侵伊位克、轰炸南斯拉夫、干涉世界各国内政时，我与周围的人一样，对美国的“恨”要比“爱”多。但是，在我写完博士论文，对美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之后，我开始理智地看待美国，似乎“恨”在一点点地消退，而“爱”却在不断升温。

在我的博士学位论文中，我梳理了美国政府对高等教育属性选择的嬗变，得出的结论是:美国并不像中国一样，把高等教育当作诸如军事一样的、事关国家政权稳固和民族利益安危的政治大事，而视为人民个人的一种文化选择和精神追求，也就是说，美国政府偏重高等教育的文化属性和经济属性，而中国偏重高等教育的政治属性和经济属性。后来，我一直想写一篇论文，题目拟为《政治就是服务，经济才是生活——从美国教育看美国文化》。由于一直没有“闲心”，直到今天，都没有下笔。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美国是一个平民社会。可是，如何解释美国动辄出兵他国等霸权主义行径呢？英国人说得好，“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用利益原则来分析各国政策取向，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因此，美国的种种行为，不得不从它的国家利益来找答案。但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就可以随意“侵略”他国吗？这让我想起电影《蝙蝠侠》里的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美国作为世界头号强国，“侵略”他国，是完全为了自己的利益，争取世界霸权，还是带着世界人道主义，敢于承担责任？我想，我周围的人们，十有八九认为是前者，而不是后者。在此，我也不会轻易地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提出相反意见。但是，我不会闭上眼睛就叫嚷:美国出兵他国，就是在争夺世界霸权。

可以说，“利益原则”放之四海而皆准，置之百世而不移。但这不意味着，可以用它来评价一切，可以将诸如情感、爱、责任等非利益原则排斥在外。张三给李四捐一百元钱，我们就一定会认为张三在贪求美名？难道张三就没有出于纯道义或者以道义占主导的可能？

世界上没有几件事情是任何人都持同一意见的。例如，中国古代周武王伐纣时，当时的伯夷、叔齐两位老人出来制止，说这是“以暴制暴”，后来的孔子也不赞同武王的做法，主张“求仁得仁”，但孔子的再传弟子孟子却肯定了武王的行为，说“闻诛一夫纣矣”。社会需要伸张正义、主持公道的血性之人。我们不能因为对方是强者，就把别人的强力政策视为霸权主义。在我看来，美国确实有点“爱管闲事”。电影《刮痧》，反映了中美文化差异，反映了美国的“爱管闲事”:在美国，假如你被大家认为虐待了自己的孩子，美国公务员们都会“百折不挠”地追查到底，绝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不能由国内文化推及该国的对外政策，但我们不能轻易否定:假如某个国家被认为虐待了自己的国民，美国也会“百折不挠”地追查到底，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知不觉，零零碎碎地说了不少。其实，突然想着要写这篇日记，还是源于前两天清华大学王晓阳博士（中国驻美大使馆教育处官员）在我校的一场学术报告——《我们能从美国教育中学习什么》。王博士说，中国人对美国人是爱恨交加。可是，当我听了王博士的报告之后，我的“爱”又比“恨”多了一点。他给我的信息主要有两点:一是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只有75万人，而黑人占了75%，曾一度成为美国各州中教育质量最差的区域^[1]；二是暑假返校后，老师问学生的问题，不是问他作业完成得如何，而是问他暑假过得好不好^[2]。前者体现了“政治即是服务”的思想，而后者体现了“人本主义”的理念。这些，不正是我研究美国高等教育而得出的美国文化的特征吗？由此，我扼要地抒发了上面的一段心情，以示印证。

最后，我要继续勉励自己:理性地看待一些事情，不要人云亦云；我要郑重声明:我热爱祖国，同时也热爱真理。

（2007年7月1日）

【注释】

[1]王博士说，在美国，亚洲人的进取心最强，学习成绩非常优秀；而非洲人则不太上进；就进取心来说，西班牙裔的不太上进尤其为甚，他们享受着低收入群体的福利而过着慵懒的生活。

[2]在美国，杜威实用主义教育仍有影响，体现在生活即教育的原则上。例如，在美国中学有着诸如烹饪、驾驶、摄影等培养学生生活技能的课程和场所，让教育真正变成一种生活，为学生全面发展服务。同时，实用主义的负面影响也很明显，学生追求轻轻松松的教育。例如，美国学生倾向选择商科、社科、教育等，而不愿选理工科，许多高新技术已被中国人、印度人掌握。（王博士说，美国对此感到很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