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贤文化活水来
沈娴
京杭大运河自北向南逶迤而来,流入了余杭崇贤。
这个江南小镇,有的是淳朴的水乡农民栽种的大红袍荸荠、清脆莲藕;水灵江南姑娘亲手创作的崇贤布艺、崇贤刺绣;有的是口口相传的民间小调、娓娓诉说的民间故事。
崇贤建制历史较短,1935年才得现名,但崇贤人对自己乡土文化的挖掘、整理和宣传工作却是出类拔萃的。从2004年开展的崇贤民俗、民间文化资源普查到2012年“崇贤文化丛书”的策划出版,再到“崇贤街道文化建设三年行动计划”的制订,崇贤人不仅对自身文化进行了发掘和保护,还对本土文化做到了传承和拓展。为有源头活水来,他们扎根“最土最糙”的民间文化,并让文化回归群众,文化建设硕果累累。
捡拾本土的文化遗珠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小地方也有大文化,文化讲究的是接地气,要扎根在群众生活的这片土地上。”这是崇贤人开展文化工作的基调,而奠定这种基调的人中有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陆云松。
陆云松是地道的崇贤农民,打从呱呱落地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故土。他喝着运河的水,用软软的家乡话,把村上朝夕相处、休戚与共的人物和风物,叙述得行云流水。改革开放了,陆云松写得舒心,写得尽兴。他的乡土散文,是一幅幅乡情浓浓的江南水乡风俗画。这位曾兼任过首届余杭县文联副主席的老人,从2004年退休起就投身于崇贤民间文化普查工作,一直坚持文化工作必须走进百姓生活,去发掘最土最原生态的文化遗产。“当时的文化普查工作许多地方都不太重视。崇贤的领导这么重视,我们就得扎扎实实地搞。”云松老人操着一口崇贤方言说。
当时的崇贤地方领导采纳了他的意见,决定进行地毯式调查。崇贤有一个建制村,一个社区,有数不清的村坊和里弄,但当时的普查小组只有八个人。所幸这些人都是“老崇贤”,有供销社人员,负责记录民间技艺,绣女姚彩仙1946年历时一年绣成的绣花裙就是他们从民间淘来的;还有当地医生,收集土单方。陆云松等人负责收集民间文学和游艺。2008年上半年,崇贤进行了非物质文化遗产普查工作,这次人手足了,进村入户的调查也更深入了。
在这两次普查中,陆云松一行人提着录音机,挨家挨户寻访本地老人,让他们把小调都哼唱起来,技艺都表演出来,回去再一句句听写。“这些土话是很‘土’的,现在年轻人都听不懂。幸好我们收集得早,现在有些老人都去世了,唱词小调是留存下来了,但有的技艺却失传了。”说到这里,陆云松停顿了一下,抽了一口烟。
崇贤过去的婚礼都得请司公唱哼。司公似司仪,主持婚礼全过程,从新娘出嫁、上送亲船、入花轿、花轿进堂,再到拜天地、入洞房,都得由司公行礼唱哼,唱的是伦理纲常或祈福之词。比如花轿进堂后,司公唤喜娘添灯芯,唱道:“尖尖玉手添灯芯,添得千家万年好,保佑蚕花廿四分。”这唱词正是对水乡人家蚕茧丰收的祈求。他们千辛万苦才找到了崇贤最后一位司公,说服他演示水乡传统婚礼的全过程。现在他去世了,但宝贵的民俗资料被抢救了下来。
陆云松成了捡拾本土文化遗珠的代表人物,崇贤民间艺术资源第一次普查后,他便建议将这些资料集结成册。之后崇贤的文化收集整理,皆以《崇贤民间艺术资源选编》为基础。
绚丽的纸上风情
两次普查整理汇集起来的成果需修改和扩充,这就有赖于崇贤两个提供支撑的文艺平台,一是《崇尚贤德简报》,另一个是《崇贤》杂志。而长期经营这两种刊物需要一个稳定的机构。崇贤街道文体中心便承担起这份职责。《崇尚贤德简报》成了崇贤家喻户晓的纸上“文化广场”,一段时间内专门刊登非遗普查工作成果,并欢迎广大群众的指正。
“不久,我们办公室电话就变成热线了,许多群众给我们纠正错误,还提供了新的线索和资料。”街道文体中心主任王跃田说。每星期他们都会组织退休老干部聚会,一些搞文化工作的人都会参加,会上专门讨论这些文化事儿。通过多方参与互动,收集的资料越来越翔实,脉络越来越清晰。但光这些还不够,于是他们办起了《崇贤》杂志。
陆云松兴奋地翻出几本装帧精良的《崇贤》杂志,递给我们。“这本杂志的定位就是‘崇贤人,崇贤事’。作者都是在崇贤生活过的老中青几代人,写的是崇贤昨天和今天的风貌以及对未来的展望。”他充满自豪地说。
初秋时节,崇贤浅水田里冒出了一丛丛绿油油的荸荠苗。而这大红袍荸荠的前世今生早被收录在《崇贤》杂志中。
崇贤是生产大红袍荸荠的地方。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这片荸荠田更是收容了大批逃荒者,成就了许多外地闺女和本地小伙的“荒年姻缘”。改革开放后,选用大红袍荸荠加工生产的“清水马蹄”成了中国第一种出口美国的农产品。直至如今,大红袍荸荠仍是江南最受欢迎的土产之一。
一颗荸荠,承载了农耕社会的质朴与近现代的变迁。诚如王跃田所言:“我们的杂志不仅要收集古代文化,还要整理近代记忆和现状,来引导今天的文化建设。”可见,崇贤人在理清文化家底与脉络中找到了适合自身的文化发展之道。
2012年崇贤街道申报“崇贤文化丛书”为杭州市“文化精品工程”项目,并定在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出版。这套丛书乃是崇贤文化整理工作的集大成者。王跃田在《崇贤》杂志开卷语中侃侃而谈:“崇贤文化丛书”第一本是崇贤民间文学集,书名为《民间拾艺》。该册以非遗普查资料为蓝本,分民间故事、民间小调、民间风俗、民间技艺、民间游艺五个章节。第二本是崇贤女作者散文集,书名为《爱的承载》。近年来,崇贤涌现出一批女作者。此书收录崇贤二十三位女作者的九十五篇作品。这两本书已经出版。
“崇贤文化丛书”第三本是本土作家陆云松的散文集,书名为《运河散语》,作者已整理出近作约二十一万字。第四册是崇贤纪实文学集,书名为《崇贤记忆》。该书收录有关崇贤记忆的非虚构文稿六十篇左右,二十万字上下。因是纪实文学集,所收录的文稿既可当作崇贤的故事来读,也可当作崇贤的历史来看。第五本是崇贤乡土文学集,书名为《漫步家园》,都是取材于崇贤这方水土的作品。如今,本系列丛书又新添一卷古体诗诗集《水乡诗吟》。
群众文化活动红似火
崇贤应运河而生,伴运河而兴。古时端午时节,上百条龙舟齐集运河畔的鸭兰港,龙旗猎猎,锣鼓喧天,呐喊与水花并发。如今鸭兰村的乡村文化节亦是一派欢腾,处处是欢歌笑语。
旧时在三家村、鸭兰村,年年举行着崇贤最火的“麻皮会”(庙会),四邻八乡的民间故事、民俗样式都拿去表演,有《十样景》这样的说唱艺术,也有载歌载舞的石前《花篮》表演,热闹非凡。如今的三家村、鸭兰村文化建设方兴未艾,投资百万元的古戏台正在建设中。
崇贤的群众文化活动搞得红红火火,这还得益于崇贤实施的“崇贤街道文化建设三年行动计划”。其中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崇贤文化队伍的建设,现已组建“花篮”表演队、绣花表演队、舞龙队等十余支特色队伍;还有一支特殊队伍——崇贤文化宣传员。他们大都是普通老百姓,怀着一腔热忱,积极联络邻里街坊,发掘民间人才并指导群众文化活动的开展。
崇贤街道的文化骨干是老中青三代结合,有陆云松、陈如兴这样的老前辈,有王跃田、孙高平这样的中坚力量,更有许多80后、90后新一代的文化工作者。有了这些文化骨干,崇贤的民间文化不再是“纸上谈兵”,而是融入百姓生活。各村(社区)的庙会办起来了,龙舟盛会回来了,乡村文化节搞得风生水起,还有排舞大赛、相约周末文化夜市、崇贤少数民族团表演等。这些活动可不是做做样子,老百姓的参与热情可高了。
崇贤群众文化活动多多,他们以“德文化”“和文化”“创文化”为主题,开展广泛深入的宣传教育、评比表彰系列活动,营造积极、健康的社会氛围,举办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活动,正是让传统文化回归群众的土壤,才有了真正的传承与发展。
此外,崇贤将传统文化与经济发展相结合,建设一批文化产业。三家村土壤湿肥,塘深埂高,为莲藕生长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近年来,三家村藕粉已从机械制作逐步回归以手工制作,中断了近三十年的削片藕粉工艺也已恢复。崇贤的民间刺绣艺术历史悠久,通过政府与民间的共同努力,如今崇贤绣花女已有近五千人,绣花产值超两亿元,绣品享誉国内外。
“这些传承发展都是扎实做好文化整理工作的结果。如果不能认识自己文化的源头活水,怎么激活群众这脉源泉,让崇贤文化‘清如许’‘红似火’?”王跃田说。
民间文化源自群众,要发展需依靠群众。崇贤“从民间来,到民间去”的传承发展之道正是把握了群众生活这脉源头活水,从而使文化薪火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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