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飞与小飞
俞建莉
10月的一个星期天,我在鸟鸣和狗吠声里醒来,不过才早上8点光景。暖暖的秋阳照耀着这个远离市中心,叫作崇贤独山的小区。我家门口并列停放的两辆车上,两道刺眼闪烁的光线反射进来,照得刚下楼睡意惺忪的我顿时清醒过来。我走出家门,手搭在前额往外面望去,阳光下竟然是一番难得的热闹景象。这景象似陌生又熟悉,好像是小时候的场景,又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恍惚中竟有些前世今生、今夕何夕的讶异。
难道大飞和小飞因做兄弟多年而至心意相通?不然为何竟不约而同,在这个寻常的秋日,开始做起这些他们平时常常说起却一直也未曾付诸实际的事呢?
大飞在房子的东头安装篮球架。虽然阳光充足,但毕竟秋意浓浓,还是带些凉意。人到中年的大飞脱了外衣,只着一件夏天的短袖,正在研究篮球架安装的图纸。网购的蓝色篮球架装起来怕是有些费时,大飞却饶有兴致。大飞生来就不怕麻烦。小飞常常回忆起小时候跟大飞一起去沾桥横泾桥一带农田里戳田鸡的日子。在小飞的描述里,八九岁的大飞总是眼睛一动不动,手持自制的钢叉瞄准田鸡,瞄的时间总是长得令六七岁的小飞崩溃。不太有耐心的小飞常常是咬破了嘴唇才能坚持住不叫大飞出击。因为一旦出声,田鸡逃走,大飞就会咬住下嘴唇,给小飞吃一个含金量很高的“栗子爆”,痛得小飞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而每每等到大飞终于觉得时机成熟奋力出击时,钢叉却十有八九是空的,摒了长长一口气的小飞就绝望地尖叫起来,扑到大飞身上去打两拳,怪大飞不听自己的话,瞄得时间太久而错过了捕获的最好时机。此时的大飞一定不会还手,让小飞的怨气有个释放。大飞后来做过大学英语教师,从过商,下过海,又有十年在省级电视媒体做新闻人。拍电视的时候,一个镜头会不厌其烦翻来覆去拍很多遍,跟着他工作的实习生常常会有想死的心。后来,大飞辞职自己开电视工作室,跟他的年轻人也多半受不了他的严谨。装篮球架这样的事于大飞,类似于孩童玩搭积木,是件颇有趣味的事。何况篮球架是为小飞装的。大飞认为小飞这些年的血压心脏问题,一半是早年在生意场上透支了健康,一半是因为不爱运动的缘故。继去年为小飞买了一张乒乓球桌以后,今年又为他买了这个篮球架。买的这天恰逢小飞的生日,就顺便做了生日礼物。
隔了大飞几米远,小飞穿着毛衣和外套,蹲在一堆石头旁,捏着一根皮水管,正在反复清洗一堆鱼缸里要用的小石头。小石头前几天从杭州的花鸟市场里买来,要清洗很多遍才会干净,这样和那些假山、绿植、珊瑚、热带鱼放在一起才不会泛起黄色的沙泥。鱼缸是为大飞家做的。小飞的企业里新近有朋友给做了一个大鱼缸,每天上班闲下来的时候,他会在鱼缸前傻傻坐很久,想想曾经的年少轻狂、困顿艰辛,想想一不小心,活着活着就人到中年,看看这些在水世界里自由游动着的鱼,常常想下辈子要变成张雨生歌里那条一天到晚游泳的鱼,没有烦恼,也没有如今身体上的这些病与痛。有好的东西,要跟大飞一起分享,这是小飞常常存在心里的想法。水世界和五颜六色的鱼给自己带来好心情,那就给大飞家也做一个。年轻时,他是个任性的人,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时,总是勤恳耐心的大飞来收拾残局。历经一路风雨,后来慢慢懂了,才知道长兄为父的不容易。
大飞小飞比邻而居。他们的母亲拥有两户人家的钥匙,她亲自设计了互相打通的走廊间,类似于塘栖旧时候那种雨天不用打伞的廊檐,这样她就可以随意穿梭在大飞与小飞家,走来走去之间有一种充溢身心的满足感。乡下人家的老人要求不高,大飞小飞事业顺利,媳妇孙子孝敬,在两家各为她准备了一个房间,她就觉得很满足了。今天早上母亲煮了一锅颜色诱人的玉米番薯粥。看着大飞小飞忙活着,母亲就盛好粥,招呼说:“大飞、小飞,吃粥喽!吃完早饭么,一歇歇又要烧中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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