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流间游荡

在河流间游荡

莫罗松

很多假日的清晨，我总是背起牛仔包走向远方，在河流纵横的乡间游荡。

我看到很多湖泊、村庄、道路和石头。鸟在飞翔，鱼在嬉戏，庄稼在风中摇摆，雨水打在大地上。在一条河与另一条河之间，人们在大地上生长、播种、造屋、娶亲，繁衍生息。我在湿润的泥土上行走，用眼睛和心灵感受着曾经和正在发生的一切，血肉和情感融合于河流之间。

桃花水猛涨的春天，我向河边的守渔人讨茶喝。在简陋的草棚中，脸上刻满皱纹的老渔人向我微笑，并且拉我喝酒。他讲述了水的博大、洁净和善良，各种鱼的生活习性，以及他和鱼、水之间一生的悲欢离合。暮色渐起，我醉醺醺地向老人道别。老人在我牛仔包里塞进鱼干，站在河堤上目送我走远。

我看见一条小船，就大声喊：“大哥，我要去新市，能带我一段吗？”于是这两位壮实的兄弟带我去了新市。在附近的水田里，我看见牛蛙被圈养着，当瘸腿的主人给它们喂食时，我看见这些绿色动物跳跃聚集的可怕情景。一片微雨声中，忠厚老实的瘸腿小伙向我描述了他的生活理想：牛蛙快快长，卖个好价钱，造屋娶妻。

在果园旁，我向一位姑娘喊：“妹妹你真漂亮啊！”果园姑娘啪地扔来一块泥巴。我悻悻地走开。她弟弟却赶上来送我一大捧枇杷。

我在早市的茶馆里听茶客谈天。我发现那些穿着像茶馆的门板一样灰暗衣服的老人，深藏着令人震惊的智慧。在这里，浓缩着温暖动人的生活景象。

我不停地上船下船，和很多人擦肩而过，他们的眼神永留我心间。一些微小而难忘的情景经常出现在梦中——河埠头的青石板被磨得光滑无比，烈日下劳动者的饭箩挂在树上，荷叶般层叠的蚕匾，身手敏捷的鸬鹚却石头般沉默，芦花雪一般飘扬，夜色中孤寡老人背着稻草回家，人们在乘凉，月亮升上了树梢头……

我栖身于一条大河边的江南小镇。这些年来，生活的种种磨难降临于身，心情像风中的水面无法平息。于是在假日就经常拎起牛仔包甩在肩上走向远方。我看到了很多美好的事物和情感，帮助我恢复生活信心。在泥土河水中，人们胼手胝足辛勤劳动，于是我想自己要好好教书，勤奋地看书写字。

在这片水汽蒸腾的土地上游荡，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