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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村劳动的日子

时间:2023-01-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十六岁高中毕业,回乡务农,直至高考制度恢复,四年多的农村劳动生活,在我的人生经历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以至于现在每每想起当时劳动的场景,常常挥之不去,历历在目。农村的高中毕业生也要回乡劳动。十六岁的我参加到挖大口井的劳动中。在大伙的要求下,单书记没有再为难我。割麦子要在早上五点起床,十一点多回来吃点东西,下午四点以后再去,割到晚上十点多,这样可避免中午的烈日,提高割麦子的效率。

在农村劳动的日子

我十六岁高中毕业,回乡务农,直至高考制度恢复,四年多的农村劳动生活,在我的人生经历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以至于现在每每想起当时劳动的场景,常常挥之不去,历历在目。

“文革”期间,从小学到高中毕业,原本12年的学制缩短为9年,并且是春季毕业。高中毕业时,我还不到16周岁。当时的大背景是,城市的知识青年普遍要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农村的高中毕业生也要回乡劳动。我回乡后不几天,就到生产队参加劳动,生产队长安排我去挖大口井。那时为了“农业学大寨”,抗旱保丰收,农村到处都挖大口井,我所在的那个大队,就挖了两个大口井,用现在的眼光来看,那真是劳民伤财。现在打一台机井,几个人,一星期就能把水打出来。而人工挖大口井,要几百个人,干上半年到一年,挖不太深,出水还不多,当时“左”的思想、教条主义真是害死人。

十六岁的我参加到挖大口井的劳动中。挖大口井之前,事先选好一块地方,以生产小队为单位,划区分片,开挖的大口井上大下小,呈梯形结构,上面约有大半个篮球场大。每天天不亮就上工,自带午饭,晚上回来,已是筋疲力尽。挖了近三个月,到3月底才挖到了一点水。在泥水中挖的人都有大队配发的高腰雨靴,我在上面干活,没有配发雨靴。一天,不知为什么,水下干活的人少了,工地的负责人大队的单书记就让我下水去挖。我因没有雨靴,迟疑一下没有下去,单书记又大声叫我的名字让我下水去挖。我说:“单书记,我没有配发雨靴,没法下去挖。”单书记一听,我敢不服从安排,火了,说:“你怎么不能下去,贫下中农都能下去,你这个可教子女就下不去了?”(当时把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的子女叫做可教子女)我一听,倔犟劲上来了,说:“贫下中农能下去挖是因为穿着雨靴,而我没有,水里面冰碴子那么多,要下你书记先下,我跟着你下(因单书记也没穿雨靴)。”单书记一听,更加火了,说:“反了你了,你下去挖不下去挖?不下去挖就开你的批斗会。”因为我父亲的问题,我不想把事闹大,就强忍着愤怒下到水中去挖,还故意把镐举得高高的砍下去溅起冰水。3月份的水冻着冰,一会儿,我的鞋被冰水冻成了硬壳,脚都冻麻木了,我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就这样在水下挖了两个多小时,我的几个同学和几个上了年纪的贫下中农看不下去了。六队的周队长和徐会计,首先讲话,说:“单书记,做人要有德性,整十几岁的娃娃算什么本事,让他下去在冻了冰的水中干活,你看他的鞋都冻成冰壳子了,太残忍了,快让他上来吧。”我听了当时心中一热,十分感动,心想:“多么淳朴老实的人!”在那“左”的时代,为我求情,使我终身难忘。在大伙的要求下,单书记没有再为难我。收工回家后,我奶奶看着我鞋上的冰壳和冻得麻木的脚,心痛得老泪纵横,说:“都是大人造的孽,让我孙子这么小就受罪。”我再也忍不住了,与奶奶抱头痛哭。一个月后,我敬爱的奶奶溘然长逝。

农村的四月份就要种玉米了,队长不让再去挖大口井了,让我去给玉米地散粪。散粪就是把地里的大粪堆,用架子车散成小粪堆。说是粪堆实际就是土堆,因为“农业学大寨”,每个生产队都想方设法比谁的粪堆大,把生土挖上倒在牲畜圈里,一个月后再从圈里挖出来上地,作为肥料。我叫它“驴打滚”的土搬家,没有什么实际肥效,还费工费时。那时,也提倡拾粪、拔蒿子、挖垡子等这些积肥的活儿,因全是有机肥,不仅能肥田,还很环保,可惜这样的肥料很少,不能满足农田的需要。

散粪的活儿很费力,当时地已经解冻了,我体重只有90多斤,架子车轮子囊在地里,推起来十分吃力,一中午也散不了一亩地。那时队里已实行小段包工,散一亩地粪,记3分工。在实行小段包工以前,农村干农活实行评工分的办法,吃大锅饭,干活效率很低。当时流行的顺口溜就很能说明问题:“队长去敲钟,上工慢腾腾,干活磨洋工,收工一溜风,晚上评工分,男8分、女7分、老汉娃娃得4分。”现在的小段包工已是进步了,效率也相对提高。

玉米种完就到四月底了,但农村的农活却无休无止。

接下来的农活就是给玉米等农作物除草。当时没有化学除草剂,地膜也用得很少,除草主要靠人工进行,所以那时叫“锄草”。干这种农活,男劳力拿一把小铲子,蹲在地里锄草。女劳力制作一个座垫子,用一根绳子把垫子系在裤带上,坐在垫子上锄草,锄完一段拉垫子前进一段再锄。锄草时男劳力蹲一会儿腿就疼,浑身都不自在;女劳力因为有垫子坐着锄草,相对舒服一些。我也跟着锄了十多天的草,也做了个垫子,戴个小草帽,在大太阳下锄草,又热又渴,一天下来腰酸背疼。就这样,我学会了散粪、锄草等农活。

农活中割麦、捆麦、拉运麦子、打碾麦子、捆麦草、拉麦衣等,都属于有点技巧的农活。割麦子,左手握着麦秆以上的三分之一处,用巧力把麦秆抓紧,右手握镰刀一趟一趟去割,每趟宽一米左右。一般需要备两把镰刀,把镰刀磨得无比锋利,初学割麦一般不得要领,割得又慢又容易割伤手、脚,至今手指上、左脚腕上还留有当初割麦子留下的刀伤印迹。一个好点的熟练壮劳力,一天能割上两亩地的麦子就很不错了。我当时一天割不上一亩地。割麦子要在早上五点起床,十一点多回来吃点东西,下午四点以后再去,割到晚上十点多,这样可避免中午的烈日,提高割麦子的效率。

捆麦子要先打好捆麦子用的腰子。腰子是用芨芨草捶软后打成的草绳子,打腰子是个功夫活,一般由经验丰富的老农来完成。捆麦子时,先把腰子铺好,右手拿着专用捆麦子的手耙子,把割倒的麦子拢起来,叠摞到一定的高度,然后用两只手加上腿的膝盖使劲把麦子压紧,用腰子捆好并系成活扣,以便打碾麦子时好解开。捆麦子是技巧活,也是体力活,一般是男劳力去干。

捆好的麦捆要拉运到打碾的场上,主要是用架子车拉,为拉麦捆子,我还跟生产队的记工员打了一架。事情是这样的,队里为抓紧把捆好的麦捆子拉到场上,规定每个劳动力要利用收工后的时间用架子车去拉。每人规定30个麦捆,拉10个麦捆给记1个分工,一般都拉三趟,每次装10个麦捆,共计3个分工。我把架子车拉到离打碾场两公里的地方拉麦捆,心想这么远的路,每次拉15个,拉两趟就够30个麦捆了。主意一定,我就认真地去装车,把15个麦捆整齐地装到车上,并用绳子捆紧,两趟都顺利地拉到了打碾场上。但记工分时,记工员只记了两趟,记2个分工,不记3个分工。我跟他理论,他不听,坚持给我记2个分工,还说我没有完成队里的拉运任务。我气愤不过与他打起架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鼻血都打出来了。他防守后退被一棵马莲墩绊倒,一下子掉到了打碾场边上的水沟里,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记工员个子比我高,又是队长的红人,哪能吃这亏。他找来队长和驻队的社教队员评理,让我认错,说不认错就开批判会。我说:“开批判会我也没错,用收工后业余时间去拉麦捆已经很委屈了,你们为啥没分拉麦捆的任务?还这样刁难我,我不服!”其他拉麦捆的社员也同情我,社教队员一看我这个态度,也就顺坡下驴,说批判会不用开了,打人者要写检查。我坚持没有写检查,此事也不了了之。

打碾麦子的工作,叫打场,是很辛苦的工作,早上5点就起来摊场,晚上8、9点才能把颖堆堆起来。我打过一个秋天的场。那时队里有个手扶拖拉机,队上派我去培训学校学习了3个月。我开手扶拖拉机打场,在大太阳下开上一个小时,便头昏脑胀。打麦子时麦衣子落在身上,痒得难受,一天下来,浑身都不舒服,一定要到有水的地方去洗个澡才能入睡。

捆麦草也是个技术活,先把麦草用特制的耙子一层一层地涉瓷实,高30~40公分,然后把腰子穿进去,人趴下两只手一前一后把麦草压紧,用腰里的劲儿把麦草搬起来,一手扶住搬起的麦草,一手把捆麦草的腰子劲儿上足,最后,用两手和膝盖的劲儿把麦草捆紧。行家捆好的麦草是长方形的,长100公分左右,宽50~60公分,高40公分左右。我也捆过麦草,但捆得不好,队长看不上,让我往饲养场的草圈里,拉转麦草和麦衣。拉麦草麦衣时,最容易惹上麦灰,粘在身上又痒又扎,再加上天热出汗,更是痒得难受。在架子车上做个很高的围架,上面绑上席笆,装上麦衣,摇摇晃晃,拉到草圈里,再用木叉堆得高高的。秋天刮风,正是扬场的好日子,也是拉麦衣的时候,但往往风倒卷过来,就顶一头灌一脖子麦衣,一天下来,头发里就锈满了麦衣。晚上若能在水沟里洗个澡,缓解一下身上的痒劲儿,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了。

那时,生产队的马拉皮车是队上重要的资产。我所在的生产队有两辆皮车,其中一辆皮车在酒钢搞副业。我劳动时曾跟过一个冬天的皮车去酒钢搞副业。马拉皮车在酒钢机修厂干活,主要工作是拉鹅卵石和沙子。一天一个台板,一个台板是19.5元,这是生产队除农业以外的重要收入了。搞副业的皮车安排两个人,即皮车户(赶车人)和跟车人。我作为跟车人,每天负责套车、装卸车、做饭、铡草等工作。其中装卸鹅卵石的活最不好干,一天下来手上都起了血泡,回来还要自己做饭吃。晚上又要给牲口铡草,喂谷草,而谷草铡起来十分费力。虽然辛苦,也有高兴的事。一个星期天,管我们搞副业的工头,家里要打冬天的煤块,叫皮车户和我去给他“倒煤砖”,皮车户对我说:“活干完后工头家要管饭。”我们去后,整整倒了一个上午的煤块,干完后已到中午一点钟了,工头是东北人,给我们做的是红烧肉白菜炖粉条、大米饭。我们每人吃了两大碗,真香!还想吃却没有了。要知道,那时候我们那里的农村是没有大米的,几年也吃不了一次大米饭,肉也吃得很少,更别说红烧肉了。虽说出了点力,总算饱了顿口福。这件事对我影响很深,以至于参加工作后,很多次都去吃红烧肉白菜炖粉条、大米饭,也让妻子多次做这道菜,但每次都找不到当年那种味道和感觉了……

我在跟皮车的过程中,还学会了赶皮车,赶皮车首先要学会打鞭子。赶皮车的鞭把子长两米多,鞭子是牛皮做的,有两米多长,鞭子下边系个鞭稍子,目的是在赶车时使人坐在车上能打到前面拉车的牲口。打鞭子,胳膊和手上要有劲,特别是大拇指要使劲压住鞭把子,鞭子伸展了打下去,就会听到啪、啪的鞭子声。否则,不仅鞭子打不响,还会反打着自己。没事时,我就练习打皮鞭子,练得大拇指都裂了,贴上胶布干活。后来我的皮鞭子打得很好,坐在车上也能打响车前面拉车的牲口,有时皮车户请假,队长让我顶替去赶车,赶得也很好。

参加农田基本建设,平田整地,是那时农村较为繁重的农活。我参加了整整一个秋冬的平田整地,它是我四年多劳动中最辛劳的一段。

平田整地,一般以大队为单位组建基建队,各生产队派壮劳力去基建队干活,两人或三人一辆架子车,以生产队包工,按车子分别划线,计算工作量。平田整地的主要工作就是小地变大地,不规则的地块变成长方形的条田,把地块高处的土拉到低洼处,并实行肥土(地表土)还原,拉走阴土。同时,实行统一规划,平整的条田与渠、路、林配套进行。每年从8月下旬开始,一直干到土地封冻前。平整土地的现场架子车穿梭不停,你追我赶,都不愿落在后面,因为一旦落在后面,前面的人往往是上面还按划的线挖土,下面就成了个上宽下窄的梯形,而落在后面的则成了上窄下宽的梯形,使土方量增加,更加费力。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所以大家都不愿落在后面。

在基建队干活,伙食还可以,生产队派人专门做饭,一天三顿,分别是馒头烩菜、稍子面、汤面条。大约三四天就能吃上一顿肉,一般都是肉面条。吃肉面条有讲究,若是羊肉面条,要把勺子沉下锅底,慢慢从下往上舀,就能够捞上肉;若是大肉面条,则要把勺子放在锅里搅,这样才能舀上肉。吃肉面条时大家吃得呼噜扒淌,争先恐后,有经验的第一碗饭舀得不太满,吃得比别人快,第二碗饭舀得满并且舀得肉多,想起来,也很有意思。在平田整地中,我们生产队还被塌方压死了一个姓殷的老汉。那年冬天,殷老汉7点多钟就去挖土。因为是11月份,地已封冻,挖土时要先撬开冻土层,从撬开的冻土层往里挖。殷老汉只顾在下面挖土,没提防上面的冻土层开裂落下,被压埋在下面,等挖出来就死了。那个时候,“农业学大寨”,农田基本建设,都是搞大兵团作战,动辄一个大队或几个大队联合进行,车水马龙,人山人海。抱着人定胜天的精神去改造大自然。现在的农村的渠、路、林带、条田等农业基础设施,还是当年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奠定的基础、打下的老本。从农村大包干到今天,当年的老本已吃得差不多了。

种麦子、扶犁铧,在农村也是一个技术活。学做农活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在劳动的第三个年头,就正式开始扶种麦子的犁铧。对这个农活,前两年我观察、学习、试手,很快就学会了。那时种麦子没有播种机,个别播种机也不够用,主要是牲口拉犁铧或人拉犁铧种麦子。生产队在种麦子时,以一个犁铧为一组,每组有5~6个人,一个扶犁人、一个撒种人,有时还有一个撒化肥的人、两个散粪的人、一个牵牲口的人。扶犁人就是组长,负责种麦子。扶犁人要把犁铧拿稳,把腰杆挺直,两臂挟紧,两手把犁拴握紧端平,这样犁的地才深浅一致,利于种子出苗。犁的时候,还要把每一犁铧都犁得很直,从边上看是一条直线,一米宽要犁几犁铧,都有规定,不能多也不能少,这就要看扶犁人的经验和功夫了。撒种人要根据每亩地的用种量(一般小麦每亩50~60斤),每一把都要撒得很均匀,还不能撒出犁沟。每亩的用种量不能剩余,也不能多用。要知道,那时主要是手工撒种,能把播种量把握准确,“技术含量”还是很高的。散粪的人就跟在犁铧后面,把已散成小堆的粪土,再一锨一锨地把粪撒在犁沟里。这需要手脚麻利,在牲口到地头回头前完成铲粪、撒粪及犁沟的工作。播种过程中,牲口要快的话,一天能种三亩地儿。我第一次做扶犁人,总想追求完美,浑身拿着劲,一天下来,全身都痛。自己种的麦子出苗后,我看到一行行整齐而匀称的麦苗,心里也多少有点成就感。

农村的农活都是周而复始的,又到了麦收犁茬板地的季节。我连续干了两年犁地的农活。那时农村犁地主要用“三翻犁”,说是“三翻”实际只有两翻,一左一右。使用三翻犁首先要调整好深浅和犁铧左右的吃土幅度,深浅由三翻犁犁柄前的5个眼决定,越往上的眼,犁得地越深。而调节犁左右的吃土幅度技术含量很高,且需手工制作调整的铁销子,调得幅度大于60度,犁的吃土幅度小,犁不出地;调得幅度小于40度,虽然犁的吃土幅度大了,但容易使翻的地夹梁,影响翻地质量。我经过反复实验,把三翻犁的吃土幅度调整在45度至50度之间,既能犁出地,也不会使夹梁影响质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达到45度至50度,必须反复调整铁销子,我做了许多薄厚不等的铁销子,把三翻犁调整好。分给我犁地的牛虽然走得慢,但却每天犁的地多且质量好,其他人一天犁不到三亩地,我却犁3.5亩至3.8亩。当时实行小段包工,犁一亩地得2.5分工,因而我挣的工分也多。犁地的人早上5点多就得起床,犁到9点多回来让牛休息,到下午3点再让牛去犁地。所以牛干上午和下午的活儿,人中午也要干活,要干一天。由于早上起得比别人早,我们几个犁地人有时也干些偷果摸瓜的营生。那个时候正是瓜果成熟的季节。一次,我们犁地的3人4点就起床,把饲养场隔壁姓郑的一家园子里桃子偷摘了一提筐。桃子虽没有熟透,但已经成熟,我们把桃子埋在犁沟里。埋在犁沟里的桃子,特好擦毛,吃起来又脆,这些桃子一连吃了好几天。我在的那个生产队每年都要种10亩左右的瓜,有西瓜、甜瓜、梨瓜,成熟后都拉到城里去卖,增加生产队收入,社员一般吃不上。看瓜人都是原则性强、六亲不认的老农民。我们犁地的三个半大小子,对偷吃队上的瓜,已谋划了很久,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一天,队里的瓜地都浇了水,看瓜老农也放松了警惕。我们几个人于夜里12点多去瓜地,看瓜人已睡沉,就跳到瓜地的旱趟里,一人摘瓜,两人把瓜转到旁边的水沟里,让水把瓜往下冲。然后,我们又迅速地跑到水沟的下游,把瓜捞起,也埋在犁沟里,每天吃几个,虽说偷摘的瓜,十有八九都是生瓜,但也算满足了吃瓜的欲望。

农村劳动虽辛苦,但也有乐趣。晚上看露天电影就是一件乐事。那时候,每个公社都有放映队,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某个大队或生产队放映露天电影。只要有精力,每晚都有电影看。放映的电影都是老电影,像中国的《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密秘图纸》等;前苏联的《列宁在十月》、《列宁在一九一八》;朝鲜的《买花姑娘》、《看不见的战线》等等。只要有空儿,我都要约上几个伙伴去邻队看电影,并且把电影中的台词记得滚瓜烂熟,表演得惟妙惟肖。看书也是在那时养成的习惯,我们家由于父亲喜欢书,书也不少。可以说书是我那时心灵的慰藉。在去酒钢跟皮车搞副业的日子里,在干活休息时、睡觉前,只要有时间,就在看书。《七侠五义》、《封神榜》、《聊斋志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林海雪原》、《敌后武工队》、《吕梁英雄传》、《红日》、《烈火金钢》等等这些书,都是我在那时读的。读书使我打发了时光,忘记了劳累,增长了知识,开阔了眼界。

中国是以农业为主的国家,农村是贫穷的,农民也是淳朴的。农民在长期的辛勤劳作中,形成了光辉灿烂的农耕文化,这些农耕文化对农业的发展、农作物栽培技术的形成与改进、农具的创新、农村饮食文化的形成,都起了十分重要的推动和传承的作用。“二十四节气”对农时的指导,就是农民长期对农作物的生长与季节的变化之间的关联,而得出的经验总结。一些曾经为农耕文化发挥过重要作用的古老农具,如摆楼、风车、老犁铧、耙、磙子等,随着现代农业机械的发展,逐步地退出农业生产领域。但我们有责任去传承那些逐步逝去的古老农具,使得我们的下一代对其有所了解。农民从繁重重复的劳动中得到解脱,这是社会文明进步的结果。

在农村四年多的劳动日子里,我的体格得到锻炼,也学会了很多农业技术知识,我的性格和意志得到了历练,更使我亲身感受和了解了农村和农民,这对我的人生起到了十分重要而深远的影响,这样的经历,使我受益终身。现在的农村,干农活的都是些老人和妇女,年轻人都到城市或外地打工挣钱。有些农田不知不觉地荒废了。农作物的增产主要靠化肥农药,有机肥用得很少。随着农业机械的使用和发展,一些传统有效的农作物栽培技术也已失传,这些都令我很茫然。我常想,我们的下一代如能受到我们当时在农村中那样一种经历和锻炼,也可能对他们的成长有好处,对社会的进步更有益。

岁月如梭,逝者如斯。历史在延续,社会在进步,今后我们国家可能不会再有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种大规模的运动,但我16岁至20岁在农村劳动的日子,是我一生的记忆和宝贵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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