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杀降与嘉兴中弹

苏州杀降与嘉兴中弹

太平天国后期，淮军悍将程学启率部攻打嘉兴的太平军，在城下中弹重伤而亡。清代薛福成的《庸庵文编》中有一篇《书桐城程忠烈公遗事》，把程学启苏州杀降与嘉兴中弹两件事联系起来了：

守苏州的太平军，只有慕王谭绍光率领的广西老部队誓死不降，而纳王郜永宽等不少王爷和将领都有投降的想法。通过淮军副将郑国魁的牵线，程学启乘小船来到阳澄湖上，与郜永宽等太平军降王商谈招降事宜。为了让降王们放心，程学启还让“常胜军”洋人将领戈登陪同作担保。程学启用自己投降后升官发财的经历劝说对方，双方折箭盟誓，结为兄弟。程学启指天发誓：“从今以后，富贵同享，如果违约，一定死于枪炮之下！”降将王们也指天发誓：“从今以后，归顺朝廷，如有二心，一定死于刀剑之下！”

同治二年（1863）十二月四日，降王们杀死谭绍光，开苏州城门投降清军。程学启却在得到李鸿章同意后，以设宴招待为名，杀了郜永宽等八个降王。又借降王的名义，把太平军的将官们招集起来一批批杀掉，杀人杀得“虽三尺童子闻其名莫不惊悚”。平定苏州后，淮军分兵攻常州和嘉兴，程学启率队猛攻嘉兴一个多月，多次与太平军展开肉搏战。同治三年（1864）二月十八日（3月25日），清军炸开城墙，从东门和北门攻入。程学启在浮桥上指挥部下登城，城上发炮，铅弹打入他的左脑，当场昏死，被抬回大营。这一天，嘉兴被攻克，淮军在嘉兴城里展开疯狂屠杀和掠夺。太平军将士大部分阵亡，少部分逃往湖州。荣王廖发寿被俘，不屈而死。

程学启被送到苏州治伤，不久在痛苦中死去。当时的人都认为，降将们其实都怀有二心，所以果真死于刀剑之下；而程学启背信弃义，结果也死于枪炮之下，这是老天对不守信用之人的惩罚。

清代刘体仁《异辞录》记载：程学启杀了太平军八个降王后，手下军士趁机在苏州城里大肆抢劫和杀人。李鸿章很不高兴，埋怨他说：“你也是太平军投降过来的，为什么要做得这么过分！”等到攻打嘉兴受重伤后，程学启昏迷中还在喃喃自语说：“你也是太平军投降过来的……”当时人都认为，这是太平军降王来索命了。

清代方浚师在《蕉轩随录》中说，程学启相貌普通，识字不多，但打仗总是能出奇制胜，死时年仅三十五岁。

薛福成先后在曾国藩和李鸿章幕下任高级文官，其所记湘、淮军事情，基本可信。不过，程学启嘉兴中弹，与苏州杀降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是背信弃义受到报应，而是杀降后让嘉兴太平军再无退路。嘉兴是个无险可守的小城，但太平军却在这里死守了两个多月。据《清史稿》洪秀全列传记载，程学启从嘉兴几个门同时猛攻，“寇拚死抗拒”；城墙被地雷和大炮轰塌时，“贼争负土填城缺”。值得注意的是，太平军后期像这样拼命作战的并不多，多的是望风而降。例如，1863年十一月，太平军平湖守将陈殿选和乍浦守将熊万荃投降清朝。李鸿章此时在给潘鼎新的信中也提到，嘉兴守将廖发寿“亦有降意”。但是，苏州杀降让太平军将士们意识到，投降也是死路一条，除了拼命没有活路。因此，程学启的中弹和淮军的大量伤亡也就不可避免了。

据说，程学启中弹的地方，在嘉兴城北端平桥附近。程学启死后，被清廷追赠太子太保，谥号“忠烈”，并在安庆、苏州、嘉兴建专祠纪念。其实，从有关程学启的史料来看，此人心狠手辣，朝秦暮楚，是唐末朱温一类的人物。如果不被太平军打死，日后必是作乱的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