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的踪迹
没有出过远门,这次去大连是我最远的一次旅程了。也许是时令不佳、也许是走马观花式游览的缘故吧,这次孤旅并没有带给我多大的震撼与欣喜。青岛的红瓦绿树、威海的宁静别致、蓬莱的道貌仙骨、大连的时尚靓丽,还有海参鲍鱼的鲜味,四维电影里身临其境的惊险刺激,泰国魅妹们精彩表演后面凄凉辛酸的人生,以及那曾慑服我全部身心的白鲸划着优美弧线的灵光一现……所有的都是新奇的,但都只是饱口福眼球而已,是小轩窗是玲珑阁,是小家碧玉式的秀美。真正的那种给人生命的震撼心灵的颤动的东西却没有。也许你会说不是有海吗?是的,有海,而且此行的目的就是和海的约会,感受它的博大它的蔚蓝。然而,青岛岸边净丽宁静的海、旅顺口承载过硝烟沧桑的海、大连岸边幽深拍案的海都没有给我预期的惊喜与吸引。
当回归的列车渐渐进入故乡的土地,当那扑面而来的干涸贫瘠进入视线,当那亲切的阡陌村落的气息搔挠着肌肤,我恍然明白,我所要的正寓于我每时每刻融入其中的大西北里。
人说:靠山吃山、临水吃水。沿海的渔民很富庶。也许你会说西北人也可以靠山吃山。不,你不了解真正大西北的山。这里没有尊贵的花木、没有奇异珍禽、没有斑斓的蝴蝶、没有名贵的药材,有的只是突兀的光秃、赫然的肃穆与悠远的沉默。你阅读过《心灵史》,西海固的贫瘠会不加修饰地让你对生命在苦难中超越的悲壮肃然起敬;同时,你也可以从张艺谋的电影里窥见大西北土地上生存着的人们的质朴耿直一如他们脚下那缺少水分的尘土。但那都还不是最深处最本质的大西北。
大西北的形式是悲壮而苍凉的。走在大西北的悲壮苍凉里,你会通透地感触到立于辽远空旷的天地间、存在于无限绵亘的时间荒原上的一种作为人的渺小和作为生存者的伟大。当这种巨大的矛盾着的感觉撕扯着你时,真正的大西北就进入你的生命感受里。站在大西北的天地里,才适合去发“念天地之悠悠”的时空无垠感,才适合去叹“独怆然而涕下”的自我渺小感。说大西北悲壮不是它的决绝惨烈而是它义无反顾的担当,说大西北苍凉不是它的悲戚凄凉而是它无法抵挡的静默。在那悲壮里无需感喟只有被慑服的无言,在那苍凉里没有眼泪只有被浸透的融入。
大西北的骨子是神秘而安详的。学诗的香菱把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时候,她觉得无论如何还是那两个质朴无华的字眼最贴切;我也曾感叹过古人对字词的推敲比科学更精准。然而,那只是浮于文字层面的对凝固的大西北景观的描绘。真正的大西北也许不是文字可以描绘的,腾格里沙漠上承载悠悠岁月的胡杨、拉卜楞寺里肃穆庄严的钟声以及更远处沙漠的浩瀚、雪山的神秘……一阵风的来去、一株花草的枯荣、一束光的明灭仿佛都是神的启示,而这一切需要用心去感受、用生命去承载。郭文斌说:“对于西海固,大多数人只抓住了它‘尖锐’的一面,‘苦’和‘烈’的一面,却没有认识到西海固的‘寓言’性,没有看到它深藏不露的‘微笑’。当然也就不能表达她的博大、神秘、宁静和安详。”掩映在那份悲壮苍凉之下的大西北也一样,博大、神秘、宁静而安详。在这里生存需用淡漠的情怀去化解它的浓烈,在这里生存要用安恬的神态去稀释它的静默。在这里行走要对它连同它之上的所有的生命肃然起敬。
大西北是悲壮苍凉的,大西北是神秘安详的,是性灵的升腾、是生命的膨胀。大西北就在悲壮苍凉与神秘安详的矛盾统一里,那是步履的方向,心灵皈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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