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之后（一）

第二十章　风雨之后（一）

◇每天，他三次观察学生课堂，两次观察学生寝室。每天晚上，他要召开班主任碰头会，会上离不开学生的安全，离不开学生的健康，离不开学生当日的学习秩序、生活秩序。每天晚上，他都要等到老师和学生熄灯，才回寝室

李家安丢了一块牌子，又找回一块牌子，而且在招生宣传进入尾期阶段，招收了300多名学生，这对南充任何一所私立学校都是一个挑战，甚至是一个巨大的压力。

李家安料到，他的创造性运作，一定会引起一些人不理解，一定会遭到责难，甚至遭到伤害；也一定会强烈地刺激别人的竞争心理。现实没有退路。他自信他是思考者，他是真诚地投身教育，真诚地想让与他有过一样经历的落榜者们、失意者们，在他的学校受到锻炼，学到一身本领，在他的学校里站起来；从他的学校里走出去，信心十足地走出去，端端正正地走出去！为此，即使前面是刀山是火海，他也要赴山蹈海，无所顾忌！

果然，1995年9月10日，学生们正在接受军训，10多个工作人员一齐进校，他们是来找李家安同志的。他们中有的是李家安同志的熟人，但大多数人，李家安不认识他们。

李家安发现，他们都很严肃，甚至有些愤怒。

这么多人来到学校做啥？

李家安有些惶惑。

他们要他找个地方谈谈。

找个地方谈谈？这么郑重，绝非一般的事情！

来人落座后，李家安说，开学不久，各位领导拨冗莅临我校指导工作，我们衷心感谢！不妥之处，请多批评，多指教！

一位工作人员问，你收了多少学生？李家安如实相告。

这位工作人员不置可否，李家安担心他们不相信，又叫人拿来了学生花名册。

几位工作人员一一清点过，学生人数与上报人数没有差错。

这位工作人员丢开学生花名册，他说，今天，我们找你，是当面交代：你只能办短班，不能办长班！只能办小班，不能搞得这么大！

另一位工作人员说，我们专程来给你打招呼，你不能搞得这么大！

又一位工作人员说，你要听劝阻！你不听劝阻，再不收手，我们要收拾人！随时收拾人！

无疑，这些工作人员都具备着一种责任意识，一种强烈的责任意识，但他们未必明白，民办教育是改革开放涌现出来的一种新型教育形式，是一种新兴教育产业，几年前，他就出川考察过，做民办教育的，多之多也！他老老实实做人，他老老实实做事，他何罪之有要被收拾？他何过之有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李家安没有一点怯色。

那位工作人员重复了他说过的话：你要听劝阻！不听劝阻，再不收手，我们要收拾人！随时收拾人！

这时，E局一位副局长说，这所学校是我们批的，审批程序是合法的。李家安从申报办学到招生，是经过我们同意的，收取费用标准是区物价局审批的，李家安没有违规违纪嘛，更未触犯法律嘛，我们这样施压，不符合国家对民办教育的现行政策噻。

E局韩股长说，对民办教育，各位大概还不太了解政策吧，国家在财力不足的情况下，允许公民办学呀。我在我们局里分管成教，国家对民办教育的总体要求我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积极鼓励，大力支持，正确引导，加强管理。政策未限制公民办学规模，我们也不能限制李家安办大办小，办多办少噻！

E局这位副局长说，民办教育，客观上填补了相当一批青年就业前的技能培训缺口，补充了公办中等职业教育的严重不足，这对增进未来劳动者的竞争技能是益处多多的事。对一个新生事物，我们为啥不让人探索，为啥要以保守的眼光去审视？为啥就不能客观一些，公允一些？

一个工作人员说，你们是从你们那个角度上看问题。你们不想一想，学校是啥？学校是国家的意识形态领域之一！过去也有民办学校，但它是在公办学校的统一管理之下开展教育教学，李家安这种学校，谁在具体管理？谁放心把这么多的人放在一个私人手里？

E局那位副局长说，李家安的学校，我们没有放松管理，其他职能部门也在管，诸位今天来，不仍在抓管理？李家安也是党员，据我们了解，他的人品，他的才识，他对教育的热爱，对教育的热情，对教育的科学的姿态，是让人感动不已的。

——即使从高坡上摔下去，即使身陷泥淖，即使有许许多多的不幸，李家安面对着的再也不是高压，E局领导的这番话，是支撑他、激励他、振奋他前行的巨大的力量！

冰雪，在一个雇农的儿子的心里窸窣作响。

阳光，在一个雇农的儿子的身上如鸟儿在明净的天空中张开着羽翼。

你草一样新生吧

你浪一样澎湃吧

你草一样郁郁葱葱

你浪一样显示岸的高度……

李家安对他的学校作出了一个新的规划，要点有三，其一，建立党支部，建立教代会，一切重要决策，均要取得支部和教代会同意；其二，构建一支思想素质、专业素质过硬的教师队伍，以过硬的办学条件吸引学生，进一步扩大办学规模；其三，逐步筹备场地，兴建校区，不搞游击办学。

构建教师队伍。在南充，李家安第一个与高等院校合作，聘请高校中离退休教师到校兼职，聘请在职知名教师利用晚上和周末授课。

办学方向。根据市场需求，设置专业；坚持培养有技能的身心健康的劳动者，坚持课堂教学与实践相结合，重在实践的办学思路，与市内市外知名企业联姻，让学生定期定时去企业实习，让老师和技工现场授课，现场示范。

新生到校，李家安规定，每人要填写长达5页的表格，内容涉及学生成长历史，家庭状况，社会关系；涉及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所学校，你对学校有什么要求等等。李家安将之装订成册，一一浏览，一一默识，300多名学生，他能随意叫出一个名字，说出这个学生的基本情况。各班多少男生，多少女生，每周课程进行到哪里，他都了如指掌。每天，他三次观察学生课堂，两次观察学生寝室。每天晚上，他要召开班主任碰头会，会上离不开学生的安全，离不开学生的健康，离不开学生当日的学习秩序、生活秩序。每天晚上，他都要等到老师和学生熄灯，才回寝室。

时间对于李家安，不存在白天，不存在黑夜，没有周末，也没有节假日。

1995年岁末，李家安的学校被E区区政府评为先进办学单位。

奖牌上每一个字，都是一颗闪亮的星啊……

奖牌上每一个字，都是一颗滚烫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