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肿瘤的女人

得了肿瘤的女人

禁寺广场上的大钟下面，文迪的一位新疆同学在等着我们。他推着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哈吉，说是她患有腿部疾病，但从这位女哈吉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病容，哪怕是一点点的忧虑。墨绿色的盖头下，她显得那么端庄美丽。这么年轻却不能自己行走！我感觉我自己的脸上爬上了浓浓的忧愁。

才是早上九点半，文迪提议我们先回驻地休整，下午晡礼后再赶往米那帐篷。因为这位女哈吉没有钥匙，不能回她所在的驻地，我们决定把她带回我们房间休息，然后一起回米那。文迪和文迪的同学准备趁我们休息，去找一家他们熟悉的理发店剃发开戒。

除了驻地大楼门口那个笑嘻嘻的保安，整个大楼只有我和母亲还有我们带回的女哈吉。清静的楼道里，我们三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洞，有些刺耳。

换洗了大净，一顿香喷喷的酸菜面后，感觉所有的疲劳困倦顿消。躺在床上的女哈吉，有些难为情地问我能不能帮她按摩一下肩膀，说她很难受，她说她患的是脊髓肿瘤，因为肿瘤压迫神经，双腿不能正常行走。她的丈夫是另一个分团的团长，今天必须全力以赴照顾团里的老人们，不能照顾她。

女哈吉趴在那张并不是十分舒适的床上，我用双手在她的背上小心地按摩着。我生怕自己用力不当，触到那个肿瘤，生怕引起她的疼痛。她说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她说她已经在几个大城市就诊过，手术的难度很大，风险也很大，她说她没有多少文化，她说她的两个孩子很懂事，她说她能来朝觐，全是真主的恩典。她说一切都是真主的定然……她轻声地诉说着，好像在说着一件与她没有关系的别人的事情。在一个患了绝症的人面前，在一个如此淡定的人面前，在一个如此坦然承领定然的人面前，在一个如此俊美的穆斯林妇女面前！我除了静静地听，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都会显得多余。一切只凭真主的意欲。

晡礼后，文迪给我电话，他说他要陪同另外的老人去游转天房，他委托的同学在楼下等我们，和我们一同返回米那。

刚出电梯门，就听见一阵阵开心的说笑声。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七八个小伙子，已经换掉了戒衣，穿上了平时的服装，却都是清一色的光头。

几个小伙子见我们走过来，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纷纷围过来向我们道色兰祝贺，“恭喜啊，哈吉，真主襄助，大家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哈吉了”。这些孩子们应该都是文迪的同学，他们都是年轻的哈吉。这些异国他乡求学的年轻人，在朝觐期间既是志愿者，又是勤工俭学的学生。他们中多数人已经完成了自己主命朝觐功课，还给不能亲自来麦加的人代朝，同时帮助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和病人，用轮椅推着完成正朝中的部分或全部功课，也为他们自己赚取一些额外的收入。今天他们都理了光头，我怎么也分辨不清谁是谁了，“怎么这么多的一休哥啊！我都不认识你们了，都是谁啊，各自报上名来吧”，我笑着说，“西姆”，“冬拉黑”，“黑麦”……见到我们，就像见到了他们自己的家人一样，这些可爱的孩子们笑嘻嘻地做着自我介绍，亲热地围在我们周围，说着，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