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与盗墓贼的对话
2008年春的一天,我接到派出所王所长的一个电话,让我带上相机赶快到派出所一趟。
我不免心中窃喜,我的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
我将工作匆匆安排好后,带着相机来到了派出所。据王所长介绍,昨天夜里,他们在西高穴村蹲守了一个晚上,抓获了两批盗墓贼,并在一个盗墓贼家中收缴了一批盗墓工具。有些工具形状独特,让我看一看它们是不是盗墓工具。
当民警将这些盗墓工具拿到房间来时,我粗略地一看,居然被吓了一大跳!这些工具太齐全了,在地上摆了一大堆。有用于探墓的探条,有用于掘墓的短把头,有用于锄土的军用铁锹,还有用于上下盗洞的粗大绳索,更有用于撬开墓室的两齿镐……凡此种种,一应俱全。难怪他们盗起墓来速度那么快!
我对这些工具进行了录像拍照,之后,王所长告诉了我一个更令人兴奋的消息:这些盗墓贼现在就关押在派出所内。这个团伙共有二十多个,现在抓获六个,其中一个还是这一带盗墓贼的鼻祖。就是这个“鼻祖”将炸药用于盗墓的技术从洛阳地区引进到这里,并在这一带“发扬光大”的。
接下来,我参加了他们的一个会议,是对下一段工作的安排。一方面,由于其他盗墓贼还没有追捕到案,会议安排人员分成数个追捕小组,必须马上行动。另一方面,还要安排人员对已经抓捕归案的盗墓贼进行看管,既要防止他们串供,又要防止他们被人劫走。
从胡指导员的动员讲话中,我知道他们绝大多数同志一夜都没有休息,有的是在墓地现场蹲点,有的是到盗墓贼家中抓捕。昨天夜里,当他们侦查结束、确定盗墓者以后,为了防止有人向盗墓贼通风报信,所有参与行动人员的手机都要进行统一管理。但由于这些人居住在不同的村庄里,非常分散,特别是所内能够参与行动的人手有限,抓捕起来非常不容易。到天亮时,只抓到了六个人。
从胡指导员的讲话里我知道,包括他本人也是刚刚从抓捕现场回来,一夜未曾合眼,难怪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胡指导员分析,由于已抓捕了部分盗墓贼,他们的家属可能会向其他人通风报信,现在已经不可能有什么秘密可保了。因此,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对剩余盗墓贼家属进行政策宣传,劝他们主动归案自首,同时对他们的行踪进行侦查,相机进行抓捕。他要求大家要不怕吃苦,发扬继续战斗的精神,立即行动,保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力争尽快破案、结案。
接下来,王所长对下一步的工作进行了安排。由于派出所人员原本有限,此时此刻就显得更加紧张了。他把所里所有的人员都动员起来,分成了几个战斗小组,除一个小组在家看护已抓捕的罪犯、一个小组负责突审外,其余都被外派出去,进行侦查和抓捕工作。他特别要求在家负责看护人员要严加看护,不能打瞌睡,不许与盗墓贼说话,更不许向其家属通风报信;突审人员必须两个人同时在场。
我急于去看那位所谓的盗墓鼻祖,想知道他到底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所以,会议结束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关押盗墓贼的房子内。其中的三个人被分别关进三个房间,另外三个人则集中关在一个房间。不过,即使关在一间房内,三个人被安排蹲坐在房子的三个墙角,不允许相互说话,都有各自不同的贴身“看护”。据说,那三个被单独看管的人是盗墓惯犯,而另外三个则是初犯,所以“待遇”也会有所差别。
我手拿录像机挨次来到他们面前,想看看他们的反应。集中关押的三个人见到我后,眼里明显露出惊恐的神情。而被单独关押的三个人中,有一个身体特别粗壮,根本就不看我,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个人立马引起了我的兴趣,看他处事不惊、泰然自若的样子,我想这一定就是那位盗墓者的“鼻祖”了!怪不得,他一定是对这种场面经历的太多,所以才会有这种表情。
我来到他面前,问:“伙计,干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干起这种勾当呢?”
他把脸别向一边,根本不接我的话。
我继续问:“现在发财的门路多了,为什么要干这种见不得人还违法的事呢?如今好了,被抓起来的滋味不好受吧?”
听到这里,他突然回过头来瞪着我。当然,我也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四目相对,我倒很想从他的眼神中读出点什么。
这是一双空洞的目光,一双毫无表情,让你根本看不透的目光。
就这样,我们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再说话。我知道,在这种人的嘴里,你是问不出所以然的,我也没有寄希望他给我什么回答。于是,我走出门去,来到了那个关押着初犯的房间。
这些人看到我进来,显出一阵局促不安,特别是看到我手里的摄像机时,眼神里流露出的惊慌更是暴露出他们内心的恐慌。
我用同样的问题问了其中一个个子较高、体形偏瘦的人。他赶忙向我诉苦,说自己是初犯,过去从来没有干过什么违法的事情。这次看到有人盗墓,就鬼使神差般地参与了进来。没想到这么倒霉,第一次就被公安抓住了。
当我用第二个问题问他时,他说过去也见到过盗墓贼盗墓,他们没有被逮到过,发了大财。这次他们盗的古墓就在他们村,而且就在他家的墙外。那天夜里,他看到有几个盗墓贼来盗墓,心想在自己家门口,如果让他们盗去,太便宜他们了,自己也太吃亏了。于是就找来村里几位关系不错的哥儿们,商量着将这些盗墓贼赶跑,自己干。没想到这伙盗墓贼胆子非常大,双方发生了冲突。经过双方协商,决定大伙一起盗,并商定除他们几个外,其他的人再不让入伙了。就在盗墓过程中,又有一群盗墓贼闻风过来,却被赶跑了。万万没有想到,紧接着他们就被公安抓到了。
听到这里,我知道了那些工具就是从他家里搜出来的。于是问:“你说是初犯,那些盗墓工具从你家里搜出来,你又如何解释呢?”
他说:这些工具都是第一班盗墓贼放到他家的。因为他们只能晚上盗,白天歇工,工具放到他家,不用来回带,也不易被其他人发现,再说下次使用时拿取也方便。我想他的解释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同时也对他感到有点悲哀,因为到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是谁举报的,他们是怎样被发现,被抓的。其实就是那几位被他们赶走的盗墓者,向派出所打来电话,并详细说出了他们那些参与者。
看来,盗墓贼里面也是很不地道的,他们为了争利竟不惜相互出卖。
不过,听到他的叙述,我禁不住对那座古墓担起心来。2006年,由于那座墓葬被盗,我曾经去过现场,深深知道那座墓葬的重要性。
那是一座非常大的砖室墓,墓室分为前后两个主室。两个主墓室非常大,都是穹隆顶。墓顶很高,一个人站到里面会显得十分空旷。每个墓室两边各有一个相当大的耳室。墓壁用大砖垒砌成,墙壁被垒砌得非常规整。从其规模看,这绝不是一般人家所能建造的。特别是从盗洞暴露出来的墓顶结构看,墓室墙壁应该是由三层大砖砌成。其所用砖的大小厚薄和洛阳邙山上发掘的东汉王陵墓完全相同,而且墓葬规模、垒砌方法也完全相同。由此可以断定,它的主人一定是个王侯级的人物。
关于这一点,当地也有不少传说,说这是魏武帝曹操的陵墓。特别是1998年村子西北部出土了后赵鲁潜的墓志,上面详细记载了曹操墓的位置,这就更坚定了这个传说,而盗墓贼们对此更深信不疑。近两年来,不少本地的和来自河北、山西等地的外省盗墓贼们一直在大墓周围转悠,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这里。而从墓葬的保存来看,目前至少已经被盗掘过三四次了。
面对此种局面,当地的派出所也颇感为难。长期派人看守吧,派出所缺少人手,更没有这笔经费。夜里派人来巡逻,又因为远离乡政府所在地而非常不便。如果放弃吧,又怕失职,担心上面来追查责任。同时,民警们内心也是不甘,担心如果盗墓贼在此得手了,更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这已经成了纠在他们心里的一个大疙瘩。
这件事也引起乡党委和乡政府的重视。据安丰乡党委书记贾书记说:我们有时很盼望这真是曹操的陵墓,如果是,我们就保护起来,将来还可以搞开发,发展旅游。如果不是,所有人也不至于这样天天提心吊胆地睡不着觉。可是,谁能够给我们一个准确答案呢?我们只有依靠你们文物部门,希望你们尽快给我们一个答案啊!
是啊,我们又何尝不想尽快给他们一个答案啊!
也许,这将是一个永远的秘密!站在古老的漳河岸边,我们期待着她能向我们诉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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