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中国的大街上

行走在中国的大街上

行走在中国的大街上

乍暖还寒的春天风声很紧

料峭的春寒中我们铁青着脸

枯叶瑟瑟作响

在脚下翻飞着……

我紧抿的双唇

露出不易觉察的笑意

春天　的确来了

大街上　人们含泪奔走相告

蒸腾着湿热地气的道路

从共和国敞开的门户扇面般

铺展开来　在每一个人的脚下延伸

我望着阳光下的人们和更远的春天

流下欣喜的泪水

纷纷扬扬的冬天

已消失在群山的肩头

我第一次昂扬起充满渴望的头颅

接受选择和挑战

风　很猛烈　寒流时时袭来

我颤抖的双手支撑起身躯

尽管　接踵而来的

有可能是失落的痛苦　和

不幸的打击　甚至灾难性的毁灭

但　我却笑了

因为　我看到

来临的　是共和国真正的春天

行走在中国的大街上

我听到风中古墙剥落的声音

和寄生在墙上的荒草的哀鸣

那些我们很熟悉的墙

已被推倒　在这之前

限制我们步履的栅栏

已最先拆除

我们习惯了的方式

已被重创成一遍瓦砾

意味着　这里将诞生

共和国全新的模式和

生长出我们喜爱的现代文明

沿途　人们勤奋地劳动着

他们比以前付出了更多的

汗水和力量

遒劲的打桩机与古老的大地

恳谈着　接受着地下的岩层

和板块以及沙砾的挫折　留下

铮亮的　凸凹型的挑战

最终说明　这块土地上的基础

从来没有掘得有现在这么深

那条状的沟壑和深深的洞穴

以及汗流浃背的身影

预言着

社会主义的大厦将耸立起

前所未有的高度

行走在中国的大街上

我的四周是步履匆匆的人们

和不甘贫穷的眼睛

他们准备搭乘共和国让他们

首先富裕起来的早班车

当然　他们的身后

也有哭丧的脸

空空如也的双手无奈地摊开

颓坐在拥挤的人群后的人

注定会错过最末一班

中国超员的列车走向富裕时

绝不可能　给失去竞争能力的青年

设置“不学无术者”的专座

也不可能给好逸恶劳者

分一杯改革带来的甜头

行走在中国的大街上

子规啼血　焦渴的向往

和土地的启示告诉我们

不信春风唤不回

是的阴影吞没不了阳光

吞没不了地平线

麦穗和钢铁

将使一个民族折皱的脸舒展开

并逐渐红润起来

春天　的确来了

雨后的土地掺和着欣喜的泪水

每一粒土都变得厚重

人们欢呼着　跳跃着

曾经种植过皱纹的土地上

又种下愿望和信念

人们伸出结茧的手

与阳光自由地进行光合

行走在中国的大街上

再也没有无知者避难的场所

和弱者的保护伞了

改革　不是圣诞老人的礼物

人人有份　也不是任意

的祈祷　承诺来世

协助你逃避现实

砸烂的饭碗　只是你大寐中

的一声惊雷

抑或是一声丧钟

如果改革带来的失落

无一例外地落在我的双肩

沉重　决不会让我弯下

屈辱的双腿　接受施舍

如果　生存的危机

将风暴般席卷我的身躯时

我将用愤怒的声音

向困难宣战

是的　春天回到共和国的大地

土地不会辜负汗水和血泪

没有遮拦的阳光使人们

走出贫穷的契约

人们自由地支配着土地和信念

我不会甘心重新缩回破烂的

小屋和褴褛的襁褓之间

行走在中国的大街上

当第一缕朝阳　将我的身躯

投影在大地上

我深深地知道

我的脚下　是一段没有铺上

柏油的路基　风寒中

注定充满泥泞和坎坷

但我坚信

勤劳和智慧将改变一切不幸和

苦难

这就是我在春天的土地上

流血和流汗的唯一报答

行走在中国的大街上

当第一滴春雨

洒落在我的脚下时

我深深地知道

假如我不弯下腰身劳作

秋后将有温饱的危机

但我坚信

勤劳和智慧将改变一切不幸和苦难

这就是我在春天的土地上

流血和流汗的真正报答

行走在中国的大街上

当第一次行走在改革的拐角处

祖国啊　我深深地知道

假如　我谎于劳作

在你的额头上

又将收获一条泛黄的皱纹

这就是我在春天的土地上

流血和流汗的唯一真正的报答

行走在中国的大街上

我昂扬起年轻的头颅

颌下——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升起太阳般的信念的地平线

我不会面对劳动合同书

将饱蘸墨水的笔

迟疑得将墨水晾干

我不会在跌倒之后

抓住别人遗弃的栏杆

尽管　未来预示着真正的生存的艰

难

但我严峻的脸上仍流露出

欣慰的笑意

因为　共和国正处在

黄金发芽的春天

我们行走在中国的大街上

行走在一个民族欢乐和幸福

拔节的春天

希望即将成熟

勤劳的人们

不断走进大地的深处

叩响贫瘠的门

1992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