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山富士印象

村山富士印象

7月16日晚上，我正在日本箱根参加由日本亚洲妇女基金会和朝日新闻社召开的一次讨论会。忽然发现电视新闻中出现一条消息：村山前首相发生交通事故。屏幕上的村山穿着一件T恤——他的形象太明显了——尤其是他两道白色的寿眉，正在回答警察的询问。身旁那辆黑色轿车的右前轮压着一辆倒地的小型自行车，据报道，骑车的少年脚上受了轻伤，已经送往医院。真是无巧不成书，村山前首相正是亚洲妇女基金会的会长，预定明天在东京主持我们的公开发表会，想不到以这种方式先出场与我们见面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与会的十多人乘车前往东京，一遇见就纷纷向基金会的冈檀女士打听村山先生的情况。她说交通事故当场就处理好了，村山按原计划主持会议。中午，我回到联合国大学国际会议中心的休息室时，发现村山正在用午餐，与我们一样吃盒饭。朝日新闻社的船桥介绍我与他见面，他客气地对我能出席会议表示感谢。陆续进来的日本人都对他昨天的交通事故表示关切，弄得他有点尴尬，解嘲地说：“在日本，81岁的前首相自己开车，又出了交通事故，这两项记录都是我创造的。”他说已经有10年不开车了，昨天心血来潮自己开车，想不到刚出门拐了个弯就出事了。他承认毕竟年纪大了，看见那自行车突然窜出来时已经刹车，但还是碰到了。我们问他，怎么会让电视记者拍到了？是警察找来的吗？他说当地NHK的办事处就在旁边，记者马上赶到了。

下午2时会议开始，可容纳700人的大会议厅中已经满座，只能另设分会场，用电视转视实况。会议的主题是如何认识日本的战争责任，包括慰安妇问题。亚洲妇女基金会就是村山任首相时成立的，宗旨是募集基金对慰安妇作出补偿。村山致词后，哈佛大学的入江教授、德国前驻日本大使弗兰克、东京大学的上野教授、大沼教授和我分别作了15分钟的发言，休息后进行讨论，韩国、荷兰、美国的与会者也发了言，最后又接受听众的提问。会议配有日、中、英三种语言的同声传译，村山坐在台下第一排，自始至终听着。

散会时已近6时半，按议程是村山的宴请。冈檀告诉我们，宴会的地点就在附近。村山与我们一起走出校门，来到路旁一家设在地下室的小餐馆。餐馆很小，十几个人在3张长桌两边坐定，已经显得很挤了。所谓宴请，不过是略为丰盛的聚餐。船桥让我坐在村山对面，由他用英语、日语为我们翻译。村山先生对今天下午的会议表示满意，说我们的发言让日本听众能进一步了解真相，反省战争责任。他赞成我的意见，作为邻居，即使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日本与中国也应该学会友好相处。他说当年他发表“村山谈话”，就是为了明确日本的战争责任和侵略罪行，向中国和亚洲各国谢罪。他告诉我，在会见中国领导人时，他的态度始终很明确，可是现在的日本领导人倒退了。他还说，他是日本首相中第一个访问过卢沟桥和南京的，日本首相应该去那里。

用餐时，谈到了他的日常生活。他问我，在中国，退休的国家领导人是否还有影响。又说：“日本的前首相太多了，应该与老百姓一样。”的确，他没有秘书，也没有警卫或随从，要不是那两道寿眉，走在东京街上，完全是一位极其普通的老人。

餐后我与几位外国人乘车返回王子饭店，村山与几位日本人在车旁为我们送行。我忽然想到，要是村山继续担任日本首相，中日间的关系或许不会像现在那样。但我马上作了自我否定，历史不能假设，何况日本出现的反动思潮、小泉的倒行逆施有其必然原因，并非一人所能左右。但这两天的会议证明，日本的多数人愿意正视历史，希望日中友好，村山和他主持的活动就在起推动作用。想到这里，我对这位老人增添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