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绀弩全集》补遗

《聂绀弩全集》补遗

日子过得飞快，前年在京举行的《聂绀弩全集》首发式，令人回味不尽。《全集》分装十大册，每一本拿在手上都是沉甸甸的，书中收有老聂和我的几篇往来书信，让我进一步了解到50年前，我编辑的《文汇月刊》他是热情的读者。我的书房兼寝室，狭小且凌乱。近日于故纸堆中，偶然发现老聂给我的一封信，他的文集中沧海遗珠，在所难免，现就我所知，照抄于下：

几月前，曾投一短文于文汇副刊笔会，曾蒙寄清样要减短一些，我遵命减短了，还回信说，我的文章从头到尾，无一处不可删去，要删编者自便，不少寄来寄去费时费事，信和清样一齐寄回去了，但至今无消息，请你打听一下，已发请给剪报，不发请破例退稿，不退也可。

月刊办得好，有时一期看几遍，唯鲁班子孙一篇似不佳耳，与你意见不合吧。

祝好！

弟绀弩上十一月十五日

从这封信中，可以看出他为人处世的风度，对编辑部的无礼一再谦让，如换了别的大作家必将怒气冲天和编辑部绝交，他不这样做。

我为弄清老聂说的前因后果，找出《文汇月刊》查看，是1983年6月号，封面是刘晓庆的照片，她的名作《我的路》几乎占有半壁江山，当时《文汇月刊》销售13万份，此文面世，一再增印达到30万份，这在当时综合性文学艺术刊物中，称得上前所未有。老聂适逢其会，想是读过一遍或是几遍，别人难以断言，也没有必要妄加推测。老聂说的“唯鲁班子孙一篇似不佳耳，与你意见不合吧”，实际上编辑《月刊》各有分工，我不能越俎代庖，找出来一看，登在6月号第88页漫画报上，作者徐进，标题是：《鲁班、华佗、张衡三位同志，你们三位没有学历和文凭，行吗？》画的是某些部门首长面对三位老人手持“职称申请书”五个大字的横幅。老聂不喜欢，我有同感。

我与老聂相识于建国初期，他当时任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我和他相约在北海公园漪澜堂见面喝啤酒聊天，那时漪澜堂环境出奇的幽静，很少游人。几年以后，北海游人猛增，硬是把大石桥踩断酿成游人伤亡悲剧。老聂与我聚少离多，尤其是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情况下，1957年一别，延至30多年后才得以重逢。

去年3月18日，北京现代文学馆举行“《聂绀弩全集》座谈会”，全国人大副委员长许嘉璐在会上发言说：“今年2月21日是聂绀弩先生101岁生日，编辑《聂绀弩全集》是一项拓荒性工作，这十大本文集，记下了一个时代，这是他留给中华民族的宝贵遗产。”但是沧海遗珠，这也是我作为知情人写《〈聂绀弩全集〉补遗》的目的。

2005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