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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历史之功用”的通俗解释

时间:2023-01-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对“历史之功用”的质疑,言外之意是历史这门学问没有实用价值,但仔细一想,其他学科也一样没有实用价值。历史之功用真正成为问题,不是“无用”,而是误用、滥用。这些“用场”败坏了历史这门学问。历史本身的功用是不必怀疑的,因为人类生活经验的记忆与今天的生活天然相连,并影响着人类未来的生活。

关于“历史之功用”的通俗解释

没有一个问题像“历史有什么用”这样的疑问更陈旧、更低级,可是这样陈旧的问题从来没有过时,这样“低级”的问题只有高级的研究(历史哲学、史学理论)才能作出回答。大学历史教师遇到这个问题,无论怎样回答,从来没有使学生满意过。于是,给学生推荐“解惑”的书:去阅读尼采的《历史的用途与滥用》,或者爱德华·卡尔的《历史是什么?》。学生读了这些书更迷惑。再推荐国内学者的书,告诉学生:王学典、陈启能、耿云志、刘克辉、张耕华、刘家和、朱孝远等先生的著作或论文中都讨论过“历史有什么用”的问题,如张耕华的《历史哲学引论》、朱孝远的《史学的意蕴》,有专章谈论史学的功用。学生阅读后可能会说,这些专家的观点还是太深,不好懂。那就干脆了解一些简单、有趣的说法,推荐学生去读张鸣教授的短文《历史可以当饭吃吗》。

对“历史之功用”的质疑,言外之意是历史这门学问没有实用价值,但仔细一想,其他学科也一样没有实用价值。事实上,世间任何一门学问、任何一样工具、任何一样药方,“效用”都是有限的。人类的进步是由于哲学家的指导而进步的吗?没有。每个时代的哲学家很少,是“珍稀动物”,而哲学家往往不会生活,日子过得比普通人差。经济发展是由于经济学家的指导吗?没有。经济发展是受人的无限欲望的刺激,是受条件的限制而被迫算计;经济学家面对如脱缰野马般的经济态势,充其量只能在远处喊叫喊叫而已。同样,社会学家能指导社会秩序的调整吗?政治学家能够安邦定国吗?心理学家通过心理辅导能使青少年犯罪减少吗?自然科学家能阻止生态环境的恶化吗?不能,都不能。如果这样想,历史学的“无用”就不值得大惊小怪。

历史有用无用,就要看你把历史当作什么来用。要拿它满足基本生活需求,一点用场都没有。历史不但难以满足充饥御寒之需,换不来银子,而且,要拿它做宝典改造社会、推动经济发展,非但无用甚至还可能有害。比如有的政治理想家以“三代之法”治国,国家越治越糟;有的君主历史书读得太多,动不动找历史上整治人的经验,对富国强兵没有什么好处。

要是换个角度看,历史不是没有用处,而是相对来说“用途”太广。如果不追究这门学问的崇高价值,只看它对个人有什么好处,这就简单了。比如提高个人的修养,或者纯粹是自娱,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能比得上历史学。自古至今,对普通人而言最好的享受是听历史故事。对书生而言,不满现实,可以借古人抒发自己的郁闷,所谓“借古人的酒杯,浇胸中的块垒”,而古人不会爬起来和你计较,痛快而又没有风险。其实生活中喜欢历史的人很多,经商的、务农的、当官的,说起历史都喜欢。或者说,社会上对历史知识的消费一直是旺盛的。不仅历史题材的通俗作品受欢迎,而且非历史学专业的人乐于谈历史,从历史人物身上找动力,从孙子兵法中找智谋,把古板的历史鼓捣得很鲜活。

有意识地把历史当“良药”来用,典型的是司马光编纂《资治通鉴》。司马光的用意是好的,统治者未必都去认真学,学了未必去做。假如有哪位统治者真正百分之百按照《资治通鉴》去治国,未必能把国家治理好。刘家和先生指出,历史学真正起到的作用可能是无意识、不经意产生的,比如普通求知者通过读历史书、学习历史而获得教益或启迪。当然,普通求知者学习历史而获得教益主要还是与求学者本人的主观愿望、原有的知识基础、个人的理解力等有关。不管有意无意,这些可以算做“历史之用”的积极方面,或者“正用”。

历史之功用真正成为问题,不是“无用”,而是误用、滥用。这些“用场”败坏了历史这门学问。从历史中汲取有用的教训,为人们解决现实问题提供参考,应对新的“挑战”,探索社会发展的总趋势,都算“正用”。不过,“经验教训”有时候派不上用场。中国的统治者历来重视总结前朝覆灭的教训,但每个朝代都以和前朝相似的方式亡国了。而且,“执陈方以医新病”,甚至把“虎狼药”当作温补剂,这是对历史的误用,危害就非常大。吕思勉先生早年就有精辟的分析。前人的经验是否全对后人有用,或能用到什么程度?需要当作问题慎重看待。把历史当作某种工具,达到某种目标,就是滥用历史。如借古讽今、影射史学等,是夸大了历史为现实政治服务的功能。

问题是,不仅仅历史学,其他学问也会被误用和滥用。科学家的研究成果本来应该造福人类,却被统治者用来制造杀人武器。思想家和宗教家对人生、对社会的思考,本来是帮助弱者的,却被统治者当作愚弄民众的工具。文学家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诗词和小说,也会变成获罪的证据。学问被误用和滥用,做学问者自己没有能力阻挡。从这个意义上说,历史被滥用和误用,并不比其他学问的遭遇更突出。

说到底,对历史的功用提出疑问的,主要还是走进历史行当之内的人,比如从事历史研究的学者,历史专业的学生。有用无用对于一般人来说不成问题,而对于这个行当里的人成了问题,源于这样的现象:许多行当可以轻松混饭,搞历史研究则不能;许多专业可以换来明显的经济或社会效益,历史学则不能;其他专业的学生可以偷懒,历史专业的学生不可以,一旦偷懒不读书,许多坎儿就迈不过去;历史学的回报率很低,研究历史的人可能面临生活窘境;一旦历史学专业与社会就业挂钩,历史专业的毕业生面临的问题更大;历史学的用途不是直接拿来换货币的,但历史研究者却用它来谋生;历史学是冷门学科,但历史系毕业生要和其他实用学科的毕业生一样去竞争工作岗位;历史专业的学生培养,本来应该少而精,但大学大量地招收历史专业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这些矛盾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现实中的困惑即来源于此,但这些都不是历史学的错,更不是历史本身的错。

历史本身的功用是不必怀疑的,因为人类生活经验的记忆与今天的生活天然相连,并影响着人类未来的生活。历史学的功用也是不必怀疑的,因为一个民族要向前走也要回头看,“存储和整理一个民族的记忆”是一项必不可少的工作。用王学典先生的话说,“历史学家就是一批接受民族的委托专司‘往后看’的人”,所以天职就是“提供真实的记忆”。王学典还有一句经典的话:“史学就是史学,其余什么都不是。”从“历史学之功用”的基本意义看,只要根据民族发展的要求写出信史,求出真相,史学家的使命就完成了,至于何时用、如何用只能由社会来决定。

社会发展过程中,必然会产生对历史知识的需求,甚至提出各种问题。读历史书是自然而然的事。有些人寻求活着的意义,有些人想提高个人素养,有的人要找出解决某些问题的参考答案,各取所需。不过,历史记录有的不准确甚至有误,有的历史事件和人物被遗忘,史学工作者就必须承担起整理、校对、追忆、补录的任务,用心地做这项枯燥而繁难的工作。面对庞杂而歧义的史料,研究者还必须作出准确的判断,进行必要的取舍,这项工作回报率低,却丝毫不能马虎。史学工作者完成了这些任务,做好了这些工作,本身就是贡献,无需寻找任何“附加”的功用或效用。没信心和毅力做这项工作的人,有权选择改行;愿意坚守这块阵地的人,自然不去羡慕其他行业的无限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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