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画谈艺——序《南洋读画记》
朱琦
这20年来,我生活的轨迹基本围绕在地球东经100至120度间上上下下。20世纪90年代初离开杭州时,同窗好友为我刻了一枚闲章曰:西子湖畔千日客。从此后,不是上北京,就是下南洋,总觉得人在旅途中,且把那西子湖畔的幽情,与盘桓已久的马六甲海峡的乡愁,当作是内心世界的故乡明月、天涯知音。
人生知音难得,但闲来读画,画中看诗,也不啻为畅神抒怀的美好方式。晚明黄汝亨说:“人之有幸,无如画中行”。读画,行于画中,让倦怠的心灵憩息在如诗的画境里,这种精神上的超逸,与追求爱情、笃信宗教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异。丰子恺在概述弘一法师生平时,谈到人生有物质生活、学术文艺生活和宗教生活三个阶梯。的确,在那些苦闷的年代,知识者遁入空门的现象并不少见,但把宗教截然看作是比学术文艺更高的一个精神层次,未必具有必然性。从个人凡根未脱的角度看,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黄宾虹的山水画艺术,其洞悉天机的自然哲学和内营丘壑的人文情怀,在精神感染力上并不亚于一个修行有道的宗教家。
画为艺术,世间关于艺术的解说数以百计,我的粗浅看法是,艺术之为艺术,一是离不开“艺”,无艺不足以感人;二是离不开“术”,无术不成其为艺。“艺”与“术”好比是灵与肉,须臾不可分,两者只有有机结合,才能诞生出艺术的生命。20世纪初,法国艺术家杜尚在买来的小便池上签了一个“泉”字,便当作自己的作品送去展览,不料竟成为改变西方现代艺术发展轨迹的世纪名作。此举倒像是禅宗祖师的棒喝,偶一为之,也许能解开人的心囚,然若泛滥开来,完全摒除“术”的价值,谈所谓艺术即非艺术,岂非又如皇帝新衣,与江湖老千何异?同样,如果只拘泥于“术”,有“术”无“艺”,见木不见林,更不见林间的氤氲诗趣,这样的艺术,又无异于枯木死水。
新马属中西文化交汇之地,尤其是新加坡,国小码头大,各类艺事展览往来不绝,我在此间从事文化交流近十年,无论工作之便还是公务之余,均有许多“画中行”的机会。走马观花中,令人驻足流连的虽百不及一,但每逢佳作,品读之不足,便又想借文字一吐胸臆,尽管这不过又是一种过眼烟云罢了。
收入这本集子里的艺术家,有长居新马本地的,也有匆匆过客,他们与南洋或多或少都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们思想观念开放,有赤子之心和浪漫情怀,在艺术创作上既有鲜明特色,又有无限的精神包容性。他们“术”“艺”俱佳、富有内涵和创意的作品,如同珍藏在我心灵书架上的诗歌、散文或哲思集,随时翻开,都有一种他乡遇知己的美好感受和心灵上的极大满足。我愿邀读者朋友同作画中行,与我分享这其中的无穷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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