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历史隧道的人

穿越历史隧道的人——青年画家吕国钢印象

山是一方镇纸,稳稳地压住流逝的时光,让人们可以尽情地书写属于自己的历史。当我们俩步入“拥五山而添稳实”的绍兴文理学院时,隐约可以感受到岁月之河的流淌。在青年讲师、画家吕国钢的画室,我们则又感觉到时轮的凝固、历史的重现。

吕国钢的画室并不大,二十平方米而已。然而,两旁墙体上张挂的表现历史题材的巨幅人物画,瞬间令我们步入烟云茫茫、无边无垠的历史空间,去触摸英雄豪杰的心灵轮廓……

刚至而立之年、一脸憨厚的吕国钢,说到从小喜欢画人物,竟可以忆起任何一个细节。从读《三国演义》、《说岳全传》、《水浒》、《镜花缘》等书,到痴迷画书中人物,从自家围墙上用粉笔作画、课堂上偷着作画,到参加校内外美术比赛频频获奖,艺术像种子一样植入吕国钢的心灵深处,终将这位喝着曹娥江水长大的孩子,将自己的绘画梦幻氤氲于东山再起的雄风里,唐诗之路的绝唱中。而这种执著,又何以不在思念中发酵,在期待中膨胀,在希望中弥漫?

吕国钢终于进绍兴师专,圆了绘画梦。那是在一九九二年,因术科成绩一枝独秀,被系主任李敬仕先生慧眼识得。此后,他真可谓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在他面前展现的将是无限广阔和美好的世界。他画人物,浸淫其中,速写、素描、工笔无不深入研学,以至积累了上万张画作。大学的三年暑假,他都没回家,而是自费到中国美院参加培训。吕国钢是认真的,他虽有聪颖的天资,但他更抡起勤奋的锤子挖掘自我潜质的宝藏;吕国钢是勇敢的,毕业时,他给陈祖楠校长写信毛遂自荐,凭借着实力,更依恃着自强不息的进取精神,让他成了唯一的美术专业留校生,并被学校送往中国美院中国画系进修。两年中,他师从顾生岳、唐勇力、尉晓榕、胡寿荣、吴宪生、李子候等,因之得以骐骥腾跃,技艺大进。

作为教师,吕国钢很有一番甜酸苦辣,但畅叙中似乎更多自豪与自信。这不,毕业的学生中光参加省级美展的就有五位,其中有两位还荣膺优秀奖。于教师而言,还有什么比学生获得成功更能感受快乐、分享快乐的呢?

这份快乐是弥足珍贵的,因为它时时砥砺着吕国钢在个人创作中去充分展示艺术天赋,去尽情燃烧思想激情。因了从小对先贤的崇拜,更兼受浙派人物画的影响,近年来,他多表现史诗性、悲剧性的英雄主义的题材,于是,后羿射日、大禹治水、句践卧薪尝胆等,频频进入他的创作视野。

在他的画室,两框巨幅作品让我们直感到吕国钢是如何凭其坚实的造型基础,体悟并吸收浙派的水墨灵性,令画面在朴拙凝重之外平添笔情墨韵的;同时,亦让我们直觉到吕国钢是如何经历着西方现代艺术的冲击与传统对其的浸润和洗礼,在自由的空气里,张扬着时代感与自我的创新精神的。在作品《卧薪尝胆》中,他用方块结构来衬托句践粗犷的形象、男子汉的气概,眼神则表现其报仇雪耻的觉醒、十年磨一剑的坚毅、称霸中原的雄心。整个画面,大有经过历史淘洗、打磨过的视觉效果,细细观赏,沧桑感、时空感便扑面而来。在另一幅作品《后羿射日》中,吕国钢运用揉纸、皴擦、洒粉等创作手段,以表现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英雄行为为内容,很好地凸现了一种无坚不克的英雄气概、志在必得的刚毅精神。大凡看过吕国钢历史人物画的观众,都会留下这般共识:这是一种心灵的震撼,亦是一种传承。一个民族最深层的东西,在这儿得到延续。它回荡在人们的胸间,使人们看到了一个民族的力量,感受坚忍和豪迈。

绍兴,一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秀丽的稽山鉴水,孕育了一大批英豪俊彦。吕国钢像热爱自己的生命一样爱上了绍兴,并找到了与绍兴的默契。永恒的绍兴成了他生命和艺术追求的佐证。身在绍兴,吕国钢深感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他觉得,这对自己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机遇,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挑战。他要以手中的画笔,去接续古代人物画“助人伦,成教化”的功能,他要去画曾经发生在绍兴这块土地上的故事中的人杰,他要让每个绍兴人喊响“我是绍兴人”的口号,以自己是绍兴人而感到骄傲,并传承先贤精神。当他将准备以《绍兴百贤图》为线索进行历史人物画创作的打算告诉我们时,我们分明觉得,在其沉甸甸的一份历史责任感里面,更有着一泓酽酽的乡情乡韵——这不也是吕国钢将要送给家乡的最好的礼物吗?

吕国钢的创作不可谓不成功,他的每一幅画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但每一个“世界”都明明白白让人知道:这是吕国钢的世界。近些年来,他先后六次参加省美展,一九九八年作品《集市》参加全国“老莲杯”人物画大展,荣获铜奖。他还参加了浙江省中青年国画家邀请展,成为入展最年轻的画家。然而,吕国钢对参加画展、竞赛更有一番独特的见解,他以为自己还年轻,绘画功底还要进一步夯实,现在还不是显山露水、表现自我的时候,而理当“甘坐冷板凳,寂寞为君子”,不仅要做好学问,还要涵养自己的气象。这既是吕国钢的谦逊,更是吕国钢的理智。是啊,生活的积累、势能的积蓄、思想的积淀,可以造就出气象万千的作品。掏空了思想、感受的创作只能是不在状态的苍白之作,有辱画家的名声。一个真正的画家,为了创造新的亮点,需要随时忘记自己正在拥有或曾经拥有过的荣光。否则,傲视众生,生活在荣耀里,无所作为,最后会连本带息一起吃光。有了这般见地,吕国钢还有什么名利关不能闯荡而过的呢?

法国作家雨果说过:“没有风格,你可以获得一时的成功,可是你得不到真正的胜利。”风格是艺术的生命,只有创立了自己的风格,艺术之树才会是常青的。尽管这是一个十分艰难漫长的过程,但吕国钢从来没有畏葸退缩,他在自己的创作中一直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绍兴的古老神奇、博大伟岸,既然能够创造历史,独领风骚,又何以不能引领吕国钢穿越历史与艺术交融的隧道,去求得内含极致、手段极致、技法极致、风格极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