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郑板桥
读郑燮书,赏郑燮画,品郑燮诗,悟郑燮事。感觉扬州八怪之首的郑燮,确实是个“怪人”。
郑燮“怪”在思想。他是一个地道的读书人,多才多艺。24岁中秀才,40岁中举人,到了44岁殿试中第88名进士后,走上了一条科举仕途之路。先后在山东范县和潍县出任县令。但他为官,却离经叛道,常有惊人之举。初出范县县令,便叫人将衙门高墙四处破洞。人不解,他说:“要透透前任的污浊之气。”暗示他为官的清新之风。逢到饥灾,他擅作主张,不经应允,就动用国库之粮赈灾,人不解,他说:“等到应允,百姓早就饿死了。”他还常常不打“肃静”“回避”之牌,布衣草鞋,微访民间,体察民情。寒士韩孟周在草房苦读,后来,在郑燮的资助下,也高中进士。巡抚来县,他只送了一幅自己画的竹子图,还在上面题诗云:“斋衙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在“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腐败清朝,“怪人”郑燮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无怪乎他只好骑着小毛驴,打道回府。丢官之后,他却很潇洒地写了一首诗:“乌纱掷去不为官,囊囊萧萧两袖寒。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山作鱼杆。”斯人之“怪”,可见一斑。
“二十年前载酒瓶,春风倚醉竹西亭。而今再种扬州竹,依旧淮南一片春。”辞官归里,郑燮故我。他凭书画之长,依旧在扬州卖画为生。他一生以画竹兰石为主,以墨为色,寥寥数笔,就将竹的清瘦,兰的清香,石的空灵画得劲节向上,芬芳扑鼻,棱角分明。在他眼里:竹,百节长青;兰,四时不谢;石,万古不败。他常常以简单的构图,巧妙的构思,而只用墨的浓淡衬出画面的立体感。形成了画竹兰石的独特风格,并引领扬州八怪。他的书法,也很“怪”。人们常见的七歪八扭的“难得糊涂”四字,便是他的杰作。初时,郑燮临摹颜柳,几近达到假可乱真。但却无人欣赏。一夜,他用手指在腿上练字,竟写到妻子的身上。妻子将他手拂去:“你有你体,我有我体。不写自己体,反写他人体。”一席话,使郑燮茅塞顿开。从此,他在兼取各家之长融会贯通的基础上,以隶书为主含篆,草,行,楷,以作画的方法,形成了他独创的“六分半书”,人称“乱石铺街体”。奠定了自己在书画上的地位,成了清朝的名书画家。
郑燮的诗文,也是信手拈来。他的题画咏物诗,诙谐有趣,喻物于人,发人深省。如他曾在壶上铭题:“肚大嘴尖耳偏高,才免饥寒便自豪。量小不堪容大物,两三寸水起波涛。”他的题竹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可以说是他自己心境和性格的写照了。他画竹,源于喜竹。而竹子不畏风寒,拔节向上,百折不挠,心虚若谷,则是他毕生的精神追求和性格体现。他的生活积累厚实,观察细致入微,满腹才华,善于联想。所以常常触景生情,清新流畅,饶有趣味之诗句,脱口而出也就不怪了。
说郑燮“怪”,其实,他是一个奇人。为官心系百姓,书画独辟蹊径。况且才思敏捷,人品甚佳。亦常有出人所料之举。他做县令时,侄子在家造房,与人争一墙之地。官司打到衙门,侄子便请郑燮为他打通关节,捎来一信。郑燮看后,手起笔落,在信纸上写道;“千里捎信为一墙,让它几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何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由此可以看出,他既不为侄子助力,反劝侄子让人三分。他吃亏是福的做人准则其实是难得糊涂的最好诠释。在他看来“满者损之机,亏者盈之渐。损于己则盈于彼,各得心情之半。而得心安即平,且心安即在是矣”。
“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
郑燮,这位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为官,为人,才艺都与常人不同,确实是一个“怪人”。怪就怪在他为官,仕风污浊,他逆风而动;怪就怪在他作品不拘一格,标新立异;怪就怪在他为人难得糊涂,吃亏是福。
这样的“怪人”,是性情中人,令人心生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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