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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来时斯人去

时间:2023-01-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苏曼殊即于1884年出生于横滨。可见苏曼殊的出家,是出于一时的走投无路或一时的气愤。后来的事实证明,他除了有时剃剃光头,穿穿袈裟之外,与常人毫无不同之处。苏曼殊是生活在旧民主主义革命时代的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情和禅的的确确渗透在他苏曼殊的骨髓里。一袭袈裟在肩,风雨一生的苏曼殊在世仅35载春秋,而情感的跨越是没有阻碍的。

我再来时斯人去

乌舍凌波肌似雪,亲持红叶索题诗。

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

赏梨无限忆秋千,杨柳腰肢最可怜。

纵使有情还有泪,漫从人海说人天。

孤灯引梦记朦胧,风雨邻庵夜半钟。

我再来时人己去,涉江谁为采芙蓉。

也许你一定想不到,这样缠绵幽怨、风流妩媚的诗句竟出自一位和尚所写,这位出世的和尚就是苏曼殊。

苏曼殊,原名戬,字子榖,后更名元瑛,改字子谷,曼殊是他出家以后自取的法号。

苏曼殊,原籍为广东香山县。其父苏杰生是旅日华侨,在横滨任某洋行买办,娶一妻三妾,长妾河合仙是日本人。苏曼殊即于1884年出生于横滨。不过苏曼殊的生母并非苏杰生的妻妾,而是河合仙的妹妹,名叫若子,也就是说,苏曼殊即是私生子,又是混血儿,在宗法观念严重,华夷之别严格的当时社会,苏曼殊的这种“不光彩”的出身,决定了他必然被人歧视的命运。

苏曼殊9岁那年,苏家破产。15岁﹙1898年﹚时,接受其表兄林紫垣的资助,到日本求学,在将近6年的留学期间,苏曼殊一直过着极其清贫的生活。

成年以后的苏曼殊,没有固定的职业,有时以教书为生,有时靠卖文为生,有时寄食于寺院,有时乞贷于朋友,有时“赀绝穷饿不得餐,则拥衾经日卧”,他虽然出身于富有的商人家庭,却过着连贫民都不如的艰难生活,但这些因素,反而使他直接投入了早期资产阶级的革命运动,“至为乐从”苏曼殊也是最先觉悟的。他发表的小说《惨世界》、杂文《女杰郭耳缦》等,就是他当时思想的真实写照。同年,因救国无门,且生计断绝,无计可施,于是跑到广东惠州某破庙,削发为僧,然而脱离了红尘的生活,显然是与他救国救民的雄心壮志相违背的,于是便乘师父外出募化之机,偷了已故师兄博经的度牒,逃跑到香港。可见苏曼殊的出家,是出于一时的走投无路或一时的气愤。后来的事实证明,他除了有时剃剃光头,穿穿袈裟之外,与常人毫无不同之处。

在给柳亚子的信中,他写道:“壮士横刀看草檄,美人挟瑟请题诗。遥知亚子此时乐也。如腊月病不为累,当检燕尾乌衣典去,北旋汉土,与天梅、止斋、剑华、楚仓、少屏,吹万并南社诸公痛饮十日。然后向千山万山之外,听风望月,亦是以稍慰飘零。”这是苏曼殊极其少见的欢乐心情,表现了他依然能够保持超然物外,无外乎章太炎都称赞他是“厉高节,抗浮云”的“独行之士”。

“水晶帘卷一灯昏,寂对河山叩国魂。”“相逢莫问人间事,故国伤心只泪流。”虽然苏曼殊他忧国忧民的感情异常深沉,但也只能空留下一腔的无可奈何与叹息。

苏曼殊是生活在旧民主主义革命时代的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他的身上积虑了绪多的才气,天性和浪漫,在清末民初的社会,他表现的那种胸怀,他的磊落不羁,他的贵世独立,他心灵的哀恸、悸动、情感的奔涌,谁能说只有在女性纤巧清新的诗句中才能感受得到,生前他受到无数人的尊重与赞赏,身后同样也受到无数人的击节与叹惜。

苏曼殊早年披剃,三度出家。他的性格任性适意,放浪形骸,如闲云野鹤,更有多情时的握笔成行,提笔成诗,更有“不爱江山爱美人”“恨不相逢未剃时”“我生一日不成佛,我梦终宵有泪痕”。在这里需要谈一谈苏曼殊与佛教的关系,毫无疑问,苏曼殊对于佛教的兴趣是异常浓厚的,他数次南游,并学会了梵文,写过《梵之典》、《梵书摩多体文》等专著,还和章太炎一起发表了《儆告十方佛弟子启》和《告宰官白衣启》两文。由于佛教本身“四大皆空”的虚无思想,对于身世不幸和遭遇坎坷的苏曼殊来说,确实不失为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但苏曼殊却不是一个盲目的佛教信徒,而是一个效力于佛经研究学者,这不仅表现在苏曼殊身为和尚而完全不遵守教规,激愤时,对着洋油灯破口大骂,想吃糖,没钱,敲掉嘴里的金牙易糖而食……

他出世的清寂面容之下,你看,你看他的眼,眼里有他内心的直白、大胆、惊世骇俗。有他参透世情的从容淡定,甚至于他脱掉袈裟,西装革履,谁又能说他不是一个翩翩风流倜傥的公子?出入秦楼楚馆,他的浪荡无忌,谁又能不谴责他的离经叛道,作为一个有灵性的血肉之躯,遁入空门,皈依释佛,他并不是转眼就六根清净,瞬间就脱胎换骨,由彼岸到彼岸。即使高僧大德也要有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里,他是痛苦的,备受煎熬的。而苏曼殊的心灵煎熬,更是突出而又强烈的,心境的归依禅悦和情感的缠绵悱恻,两情相缠相绕,共生附着。“相怜病骨轻于蝶,梦入罗浮万里云。赠尔多情书,他年重拾石榴裙。”类似的诗句,更有“桃腮檀口坐吹箫,春生难量旧恨盈。华来瀑布高千尺,未及卿卿爱我情。”“空言少据定难猜,欲把明珠寄上才。闻道别来餐事减,晚妆犹待小鬟催。”谁又能说一个修禅悟道的和尚没有一点滞碍?然而对于诗歌艺术来讲,往往是创造了千古名句的良好沃土,蚌病成珠,谁能说当他的爱与情来临的时候,他会舍不得寂寞;谁能说当他的爱与情燃烧的时候,他会不觉得快乐,谁能说当他的爱与情走了以后,他会不觉得失落。他心痛着,谁又会觉得他过的洒脱?忧伤的,感慨万千的心灵,往往酿造出艺术的琼浆玉露。所以当我们在静夜捧读苏曼殊的诗句,就不禁要扼腕唏嘘,“碧玉莫愁身世贱,同乡仙子独销魂。袈裟点点疑樱瓣,半是脂痕半泪痕。”诗里的凄婉、苦寂、哀怨、酸楚得都让人不得不为他潸然泪下,境界超拔,又让人无不感佩。

情和禅的的确确渗透在他苏曼殊的骨髓里。一袭袈裟在肩,风雨一生的苏曼殊在世仅35载春秋,而情感的跨越是没有阻碍的。经过时间的过滤,他的情长寿短,悲伤的尽头,他的终点还是一个“爱”字,谁又能说苏曼殊不是出世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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