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回我成非我
生命与死亡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此消彼长,我们在逐渐长大的同时,离死亡也愈接近。
——蒙 田
上帝对将要死的人会格外开恩,这是他得善报的惟一表现。这样,辞世时就不会感到死之重大与凶虐了。死亡夺去的不过是半个人或四分之一个人而已。喏,我刚才掉了一颗牙,不费力气,毫无痛苦,这便是自然的死亡期限已至。虽然它曾经锋利过,也曾经辉煌过,但那是我强壮时,现在这一时期已过。就这样,我慢慢消逝,我不复是我本人了。
实际上在我看来,如果我的死属于正常,是自然之老死,那将会给我很大安慰,今后在这方面我对命运再不必奢求格外的恩惠。世人总喜欢说从前如何如何:身材比现在高啦,寿命比现在长啦。梭罗就是那个时代的人,他却认定当时人的寿命最高不超过七十岁。而我则十分赞赏古人的中庸理论,凡事中庸才合情合理,才可致完美境地。既然这样,我哪敢奢望长命百岁,超乎常人呢?一切违反自然进程的事物都可能有不利的一面,而举凡顺乎自然的事物总会给人带来愉快,“凡合乎自然者便应算是好事”。柏拉图由此得出论断:“因受伤等意外非自然死亡的才称为暴毙,因年事高而带来的死亡最轻松不过,也许还是令人愉快的哩。”
“少年殒命,兰摧玉折,
老者故世,果熟离枝。”
生命与死亡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此消彼长,我们在逐渐长大的同时,离死亡也愈接近。我存有一些本人的肖像,那是在我二十五岁、三十五岁的时候画的。我拿来和今天的肖像对比:我已不再是原来的我了!这些年我的面容有了极大的变化,等到我离开这人世时恐怕面容变化会更大,更难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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