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么

4.准备好了么？

中国大陆自改革开放后在经济建设领域发展迅速，特别是在当今欧美等发达国家正陷于经济衰退时刻，中国经济仍能保持高速发展势头，确实令世界刮目相看。随着大陆老百姓生活水平大幅提高，几乎与此同步，协助办理中小学生海外留学和全家投资移民美加的中介机构也迅速发展起来，许多中小学生包括他们的家庭已经或正准备到海外学习和生活。据此地的华文报纸报道，近年来在纽约、洛杉矶、旧金山等地来自中国大陆的移民家庭数量增加较快。

客观而言，目前生活在国内大中城市内的孩子们绝大部分来自独生子女家庭，自小所接受的教育基本是应试教育，美国充裕的教育资源和启发鼓励式的教育环境对这些孩子有极大的吸引力，更何况世界排名前五十所优秀大学和研究所中，美国占了大部分。但是对于一个家庭的这种“跨越太平洋的搬迁”，方方面面所受到的影响和冲击是巨大的，在决定行动之前，思想、心理、体力包括经济等方面都要先做好充分准备，这样日后行走在这条“不得已”的移民之路上时才不会觉得太累太辛苦或后悔。

移民家庭首先要面对的是亲情分离。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没有经历过战争逃难骨肉分离，虽然“文革”中曾经有上山下乡，但相对整个人生还是较短的插曲。父母、兄弟包括大部分血缘较近的亲戚，都生活在上海——我们从小生活成长的地方。古代曾有“父母在，不远游”之说，因为那时候的出门人音讯难通，返家之路困难重重。现在有了互联网、长途电话、空客波音飞机，与家人的联络和探望非常方便，所以“不远游”之说已经慢慢淡化。

1998年初当我们一家决定移民来美时，在我的脑海里没有“不远游”的概念。我母亲在“文革”中受到冲击后身体一直不太好，病病歪歪的她全靠患有高血压的父亲精心照顾，父母对于我们移民的决定很理解也很支持，只是担心我们母子俩是否能在美国坚持得下来。当我临行前去向年迈的父母告别时心想，东航洛杉矶——上海的班机天天都有，父母真的有什么状况发生，十几个小时就可以赶回来了。偏偏世上的事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刚刚来到橙县尔湾安下家，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整天忙忙碌碌地应付生活中的各种陌生情况，与父母的联系也仅仅是每个周末的一通报平安电话。放暑假时，因为考虑到刚刚来美不久，而且儿子还要抓紧时间上暑期班补足英文学分，就计划等下一年的暑假再回上海探亲。11月初的一个清晨，我母亲起床后不久突然倒下就没有再醒来，匆匆地去了。与母亲分别近十个月，再见她时已是躺在龙华殡仪馆吊唁厅内棺木里的一具冰冷遗体了。现在每逢母亲的忌日和清明，我都会去她的墓地走一遭，但是只要想到母亲离世前有十个月没有见到我这个唯一女儿，难以言说的痛将永留心中。

美国的人工费用极昂贵，有些专业技术要求高的电器设备上门修理服务都有最低收费标准，即使是一般的花园割草、室内清扫收费也是不低的，住家的全职保姆东家要依法为其买劳工保险（2001年小布什政府最初的劳工部长候选人，因为她家曾经雇过一个南美洲女佣却没有作劳工登记记录，被认为违法而取消提名，后来赵小兰当了劳工部长），至于家中有病人需要请专人长期照顾更是不胜负担。1999年刚搬进自己买的房子后不久，厨房的烤炉不能用了，修理工上门检查，他拉出整个烤炉的底座后发现是插头掉下来了。我为这件乌龙事付费六十美金。所以在此地长期生活，关于房子、汽车、电器等设施设备，即使是“十八般武艺”不能样样精通，也必须是只“三脚猫”；至于家庭主妇更是要集车夫、厨娘、园丁、保姆、清洁工、护士、财会、家庭教师等职于一身。难怪我身边的一些女性朋友们都感叹，自移民来美后自己怎么变得如此能干！

在美国申请正规的工作，几乎都需要相应的学历和执照，即使是最为普通的超市收款员在正式上岗前，也需要规定时数的培训和实习。像我这样人到中年、单独陪伴孩子在此读高中又经常上海——橙县两头跑的女性，不再适合上班，于是自来美后我就当起了全职家庭主妇。与中国大陆和美国的正规退休年龄相比，我是提早十到二十年离开职场，或许有人会羡慕我的“好福气”，但是一旦真正彻底地脱离了往日的工作人文社会环境，又加上“离乡背井”，那种挥之不去的孤独孤单的心理感觉若不经过一番自觉自主的调节整合过程，那是根本无法适应在异国他乡的生活并坚持到底的。在我所熟悉的朋友中，就有部分人移民国外后，尽管没有经济上的压力，但仅过了一年半载就“打道回府”了。新买的房子汽车托友人照看，一年两次来此地“报到”，以应付移民局的规定。有个台湾朋友无奈地告诉我，当年拿了绿卡兴冲冲地带了一个集装箱的家当来安家，三个月后仅拖了几只旅行箱“逃回老家”去也，真是折腾！

当我刚开始在尔湾的新移民生活时，通过尔湾成人学校或儿子的同学，渐渐地认识了一帮亚裔妈妈们，结果发现无论是来自港澳台还是大陆或者韩国日本，各家庭成员的状况都差不多，几乎全是由母亲带着孩子在此生活学习、父亲留在原居住国打拼的“空中飞人”“内在美”式的家庭。儿子在木桥高中学习的近四年时间内，我先生或专程或出差开会，每年起码六次来橙县看望我们母子俩，几乎是每隔一两个月他就要一来一去、每次十几小时的长途飞行。到了此地，有需要开长程高速公路的事情等着他去办，回到上海更是立刻要开始工作，集中精力打拼、解决经济上的后顾之忧。这其中的艰辛劳累没经历过的人是很难体会想象的，虽然先生从未流露过丝毫。为此，我很感激他。

尽管先生经常来探望，但是毋庸违言，这四年中我们之间还是聚少离多。夫妇之间的互相理解、沟通、包容、支持非常重要，共同的努力目标、相同的人生理念和价值观念是保持婚姻稳固的基础。这些年来，我们俩分处在当今人心浮躁观念开放的两个东西方不同的花花世界里，却能够安然度过“中年危机期”，除了要感激上苍的恩惠外，还要庆幸许多年以前我们正确地选择了自己的另一半。

这里的假期都是根据美国的国情和风俗而定下的，所有中国的传统节日似乎都离我们很远，刚来的第一年有点不习惯。端午节、中秋节到了，虽然“99”大华超市里能买到粽子、月饼，但我们母子俩人怎么也感觉不到相应的气氛。对我们而言，每逢先生来美探望、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候，就是我家的节日！四年后儿子上大学离家住校了，我终于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可以经常回上海看看家人、陪伴在先生身边了。更可喜的是，现在“海龟”儿子回到上海工作，我们一家人终于又可以在上海与父母兄弟亲戚家人一起燃放除夕的鞭炮、欣赏中秋的明月了。

在美国生活，还有一件不可忽视的重要事情就是缴税。有人形容美国是个“万税国家”，此话真是对极了。平日里有关衣食住行的种种消费除了买食品外，统统都要再另外加消费税，每年的4月15日是全美申报缴纳个人年度收入税的最后截止日期。凡是美国公民、绿卡居民都必须要把自己一年来在“全地球上”的所有收入向国税局申报，即使是外国人，只要在美国待的总天数超过规定数，就算作“缴税绿卡”居民，也要申报。否则若经国税局查出，轻则罚款重则还要坐班房。好些年以前，香港有个有名的教授，就是因为没有把他在“全地球上”的收入如实申报美国国税局，被查出后判决罚款和坐牢若干年。这也是部分人现在自动放弃美国绿卡的动机之一。

说了这么些，只是想问一问正准备移民美国的朋友们，准备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