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舞会

那一场舞会

情人节这样一个源自欧美神话体系、扎根于西方传统认知的节日，上海小白领们照样过得乐此不疲。我也不能免俗，即使是单身，还是拖着几个朋友去参加了个节日舞会。舞会的主题比较有意思，名曰“爱慕妙”。“爱慕妙”是意大利语“Amoremio”的音译。我曾经读过一些意大利语的歌剧台本，“Amoremio”是其中出现频率比较高的词，大致的意思是“我的爱”。舞会在一个婚纱摄影棚里举行，仔细想来，倒是有这几分预言式的回味。舞会这种形式如今在上海倒也不是不多见，说老实话，我感觉如今时尚一族能翩翩起舞的还真是少数。

一个上海老克勒曾经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家庭舞会。他是当年圣约翰大学的毕业生。他拉着我跳“华尔兹”，几步过后，便笑着和我说，跳舞也是学问，你这样叫“拉黄包车”，哪个小姐肯拉你这辆“黄包车”啊。莺歌燕舞的社交方式，逼着当时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中西女中和圣玛利亚女中不得不将跳舞列入了课程表。上海当年还有一所外国舞蹈学校，专门教习交谊舞。这所舞校在现在广西路的一条弄堂里。据说是把客堂间和厢房打通，柚木地板上蜡打得光亮，靠墙放着一张八仙桌，桌旁一台落地手摇留声机，桌上放着一摞百代唱片公司的跳舞唱片。

跳舞也是要有成本的，至少你应该有一双薄底的漆皮跳舞皮鞋。老克勒说，那个时候静安寺大华电影院对面有一家“第五街”皮鞋店，专门卖上好的跳舞皮鞋，劣质货非但跳不出潇洒的舞步，而且会刮花地板，被人家笑话。

当然除了皮鞋，地板也很重要。最好的跳舞地板应该是“弹簧地板”，舞池用整块钢板支撑的，共舞时，地板会出现倾斜或颤动，产生动感。我曾经在一篇文章里写上海最早的一块“弹簧地板”是在百乐门，不过后来老作家蒋星煜打电话给我说写错了，据他记忆，至少在法国总会就是现在花园饭店舞厅里的那块，比百乐门早。

对于那位毕业于圣约翰的老克勒和蒋星煜来说，舞会就是“Amore mio”。我坐在那个婚纱摄影棚里，看着舞会中轻歌曼舞发呆。朋友问，你在想什么？我回答，想起了《尼罗河上的惨案》中大侦探波罗最后念出的莫里哀的名句“La grande embition de femme est despirer de l'amour”。不管任何时候，女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叫别人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