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顿巴的故事

●阿格顿巴的故事

从前有个叫阿格顿巴的孩子，长到十三岁时，有个叫拉格郎旦的人对他说：“现在你到西方去，那里有个牟头格喇嘛，他害了许多善良的僧人和百姓，你想办法把他杀了，尽快为民除害。”

阿格顿巴穿一件很破烂的袈裟，装成讨饭的叫花子，走了很多天，来到牟头格喇嘛住的地方，故意坐在他背水的一条小路上。原来这个喇嘛已经很老了，因为他太自私，没有人和他在一起生活。他独自一人过生活，连每天的吃水都要他自己去背，所以，很想找一个完德（藏语，即小和尚）给他打杂。

这天老喇嘛出去背水，正好碰上阿格顿巴。喇嘛问他是哪里人，家中有无阿妈，到这来干什么？阿格顿巴说：“我家中什么人也没有，是到处流浪讨饭的。你要干零活的人吗？”牟头格喇嘛说：“我正需要一个打杂的完德。今晚上你先住下来，看看再说吧！”

阿格顿巴晚上住在寺里，喇嘛对他十分热情，又端肉又给奶茶，还说：“我看你人很不错，白天给我背水干杂活，晚上我给你教佛经，认字行吗？”顿巴说：“啊，能给你这样有名的大嘛喇背水、干活，怎能不愿意呀！”他们说好只管吃住，不管任何工钱。

老喇嘛还养着一头奶牛，顿巴除了背水，每天还要上山放牧奶牛，背柴，打扫院子，干的活一天比一天多。

待顿巴走了以后，喇嘛才一个人在家吃好的，喝好的。却让顿巴吃些残汤剩饭。

有一天，顿巴把奶牛赶到山上拴在一个人不见的地方，然后跑回来给喇嘛说：“喇嘛大叔，你的那头奶牛跑掉了，怎么办？”喇嘛听说奶牛跑掉了，生气地说：“我的那头犏奶牛可不同于一般的奶牛，你怎么给丢了呢？走！我们一起找去！”顿巴就领着喇嘛到山上去找牛。

他们到了山上，喇嘛说：“你到山上去找，我到山脚下去找，找见了就喊叫一声。”顿巴到山上随便转了一会，大声大叫着说：“喇嘛大叔，你的宝贝犏牛在这儿！”老喇嘛听说牛还在，很高兴，赶紧爬上山去问顿巴牛卧在那里？顿巴说：“你不快些来，牛又让贼给偷跑了。”说着抓起一把野兔子粪，说：“不信你看，强盗的子弹还在这里放着。”喇嘛生气地说：“你连什么是子弹都不认识吗？这是野兔子的粪蛋蛋，不是子弹，知道吗！现在你到山下去找，我到山上去找！”

顿巴跑到山下胡乱转了一阵子，使劲叫了一声，说：“喇嘛大叔！你的奶牛在这儿哩，快下来吧！”喇嘛听说牛在山下，心里很高兴，一口气跑到山下，问顿巴：“牛在哪里？”顿巴说：“哎呀，喇嘛大叔，你来得太迟了，牛又让贼给偷跑了，不信你看，贼的矛还放在这里。”喇嘛一看，顿巴手里拿着一根干柴棍子，生气地说：“这不是矛，是干柴棍棍，你再别给我说啦！我回去休息一下，你把牛找到了就赶回来。”顿巴说：“呀！呀呀！”（藏语，是是是）

待喇嘛走了以后，顿巴把奶牛宰了，让牛血流在地上，他跑回去给喇嘛报信，说：“喇嘛大叔，你走了不一会，我就把牛找到了。”“牛在哪里？”“牛在山沟里呀！再别说了，我们去看看吧！”

顿巴就领着老喇嘛又到山上去看牛。只见牛血流了一地。顿巴说：“啊哟，喇嘛大叔呀，不得了啦，你看，牛被狼给咬死啦！”老喇嘛干气没有办法，只好和顿巴一起背上牛肉往回走。到了寺院以后，老喇嘛整天坐在家里吃牛肉，却不给顿巴吃一块。还对顿巴说：“完德，你把这些骨头拿去砸烂吃些骨髓吧！”

顿巴把骨头拿去砸烂以后，问老喇嘛说：“你舔骨头，还是舔砸了骨头的石头！”老喇嘛说：“你舔石头，我舔骨头吧！”顿巴听说老喇嘛要舔骨头，就把骨头里的骨髓给全倒在石头上，倒得光光的，把空骨头给了他。他一看骨头里面什么也没有，气得什么话也没说。

一天，顿巴又问喇嘛大叔舔骨头，还是舔石头？喇嘛说：“今天我要舔石头。”于是，顿巴把砸了骨头的石头给了老喇嘛，石头上除了几个白印印，再什么也没有。老喇嘛晚上睡在床上想来想去，想出一个治小完德的办法来。

第二天对顿巴说：“顿巴，看来我们二人面和心不和，你去住在楼下，我住在楼上，念咒经，看谁能咒死谁。”原来这个老喇嘛咒经念得很厉害，传说凡是与他作对的人他都大念咒经，不是被咒死，就是被咒得疯疯癫癫。也有人说他念咒是假，暗中施害是真，顿巴可不在乎他那一套。

顿巴听了说：“可以，看我们谁能把谁咒死。”老喇嘛心想，你一个小完德，连字也不认得几个，咒经又没有学过，我不把你给咒死才怪哩。第二天，老喇嘛做了几个“朵玛”（用炒面所捏的小人等，是念咒时所用的假设敌人或祭品），暗暗煨了桑，还在煨桑火堆上放了些肉，煨了红桑，发誓要咒死对方。一连念了七天七夜的咒经，到了第七天，他以为顿巴早就口里吐血死了，到楼下悄悄地去看动静，只见顿巴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悠闲自在地边喝茶边唱着曲儿，什么事也没有，使老喇嘛大吃一惊。他暗自心想：我的咒语怎么对他什么作用也没起呢！难道念错了！也许是人老了，口里没有牙，念得不得劲？

第二天，顿巴上楼去看老喇嘛在做什么。他上楼对老喇嘛说：“喇嘛大叔，你念了七天七夜的咒经，我还好好的。从明天开始，我再给你念七天咒语。”老喇嘛心想：你什么也不会，还能把我怎么样！你尽管念吧。老喇嘛满不在乎地睡他的大觉去了。

顿巴并不念什么咒经，背了一桶水泼在楼梯上。正是冬天，老喇嘛睡在半夜里起来悄悄下楼去看顿巴怎么念咒经。走到楼梯上只听顿巴不停地念诵“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老喇嘛核格纠”（藏语，意为老喇嘛死吧）。老喇嘛听了心里真好笑，调过头往回走，快上楼时被楼梯上的冰一滑，从楼梯上滚下来跌断了脊梁骨，只是阿哟阿哟地哭喊，不能动。顿巴装着没有听见。

第二天早上，顿巴出去一看，只见老喇嘛躺在院子里已经半死不活了。他上去说：“啊哟，喇嘛大叔，你不在楼上舒舒服服地睡，为啥睡在这院子哩！不冷么！我阿妈早就死了，现在全靠你哩，你死了我怎么办呢！你看我们赛咒经有好处吗？喇嘛大叔，现在你钻进这只箱子，我明天背你去看病，好吗？”

老喇嘛在地上迷迷糊糊地听顿吧说要背他去看病，心想这顿巴到底是个老实人。在顿巴的帮助下他钻进了木箱。顿巴就把箱盖子严严实实地盖上，上了一把大铁锁，说：“喇嘛大叔，你安心地等着，啊！”

老喇嘛在箱子里连身子也不能转一转，只听见顿巴在自己房子里又吃又喝，他气上加气，很快就死在箱子里。

他死了以后，顿巴怎么也抬不动他的尸体。就打开老喇嘛装钱的箱子，只见箱子里装着许多白花花的银元。顿巴心里想：哼，看你这个老东西积存了多少钱财啊！他从里面取出十五块银元放进木箱，然后又盖上装尸体的箱子，回到房子里大吃大喝起来。

过了几天，来了两个贼，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偷上东西了，想到这里来探探情况，看看能不能偷上什么东西。他们一进院子就到处乱看。顿巴一眼就看出他们是干啥的，却故意问他们从哪里来，是干什么的？他们回答说不干什么，是从远路上来的，肚子饿得很，想要点吃的，借宿一晚。顿巴一一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不但让他们住下米，还给他们好好地吃喝了一顿。天快黑时对那两个人说：“今晚我有事要出去买点东西，明天上午也不一定回来。这里有肉有茶，你们尽管用，走的时候把门关上。”

顿巴临走时故意打开装尸体的箱子，手伸进箱子把钱抓着响了几下，取出几块来装进钱袋里，然后锁上箱盖子走了。那两个贼见了心里十分高兴，连煮肉吃的心思也没有了，他们一下子扑上去搬动箱子，觉得很沉重，以为里面钱特别多。二人连夜抬上木箱子就往山上跑，一口气跑了几十里地，翻越了一座大山，来到一处树林子里，坐下来说：“我们跑得够远的了，这里又是深山老林，没有人，现在我们打开箱子，把钱分上各回自家吧！”另一个说：“对，我们快分了回家！”

他们信心十足地把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个老和尚的尸体，吓得心直跳，把木箱子扔进山沟里，赶紧逃跑了。

第二天，顿巴回去一看，装老喇嘛尸体的那只箱子不见了，知道被那两个盗贼当成钱箱子偷走了。他回到房子里把老喇嘛的几本烂咒书烧了，把钱分给一些穷苦和尚和百姓，又过他的流浪生活去了。

讲述人：李加，曲库乎乡多哇村盲人，藏族

流传地区：甘、青等地

记录、翻译、整理：赵清阳

时间：1986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