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德的故事

●布德的故事

布德有一头毛驴，白眼圈、白嘴唇、白肚皮，全身黑明黑明的，谁见了都要赞美一番。白天，布德上山去打柴，回来时，先把驮着柴的毛驴拉到山下，再赶到大路上，毛驴驮了两大捆柴，走得慢，看看快进村子了，布德先回到家里歇息，毛驴后面驮着柴自己回来了。

这一天，布德又上山砍柴，也是先回到家里。他吃过饭，等了半天，毛驴才慢悠悠地驮着柴回来了。正好有个贪心的头人看到了，找到布德，装着一副亲热的样子问到：“布德啊，这头毛驴长得这么好看匀称，听说还挺能干活的！”

聪明的布德一看头人的神态，摸着了他的心思。就故意添油加醋地把小毛驴形容了一番，装着神秘的样子告诉头人：“尊贵的头人啦，不瞒你说吧，我的这头毛驴每天自动上山打柴，自动驮柴回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不是这样的。靠了它，我省了不少心，日子过得很顺心啊！”

头人听了这话眼球都发红了。他用甜言蜜语尽力讨好布德，想要买下这头驴。磨来磨去，布德装着忍痛割爱的样子，答应把毛驴卖给头人。头人马上付给布德许多银子。高高兴兴地把毛驴牵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头人迫不及待地把毛驴打到山上，单等着毛驴驮回柴火来。那一天，头人美滋滋地盘算了一整天：毛驴一天打来两驮柴，一年下来，就有整整七百三十驮好柴火，那么，半年时间就能收回毛驴的本钱。以后，一年一大笔钱财。头人越想越得意，不知不觉，太阳落山了。

头人急忙跑到门外，朝大路尽头张望。渐渐地，路上的行人稀少了，出牧的牛羊入圈了。乌鸦呱呱地叫着归窝儿了，山上路上，就是不见毛驴的踪影。头人慌了，派人上山去寻找。

第一个派去寻驴的人空着手回来了，气得头人把每人狠狠抽了十鞭子，三星高挂的时候，第二个寻驴的人还是空着手回来了，气得头人直翻白眼珠，又把每个人狠狠抽了二十鞭子，看来毛驴是被人偷走了，头人这才知道上了布德的当。

第二天大早，头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布德家里，他刚走到门前，就听见从屋子里传出一片笑声。头人心里更生气了。他一脚踏开屋门闯了进去，哈，布德正蹲在一匹瘦马的屁股后面，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盘子，一脸虔诚的神气，围在旁边观看的男女老少，兴奋得又说又笑。

头人被眼前这种奇怪的场面搞愣了，就问布德：“喂！你蹲在那里又搞什么名堂？”

布德瞅了瞅头人，依然蹲在那里说：“真是奇怪得很，这匹马每天早上要屙一两金子。这不，我正等着接金子呢。”

头人说：“呸！马屙金子，真是大白天说梦话。你骗了我一回，还想骗我第二回吗？你卖给我的毛驴，根本不会自己走到家里来。现在我找你算账哩。”说着，头人举起鞭子要抽打，布德不动神色地说：“头人，你先不要打，等我把这一两金子接下来，你再打也不迟哇。”头人转念一想，气狠狠地坐在一旁观看马屙金子。

这时，“当啷”一声，那匹瘦马鼓鼓肚子慢慢翘起了尾巴，屙出了布德事先塞进去的一两金子。头人见了，惊得几乎跳起来。他说：“羊下双羔，马屙金子，这是世上常有的事情呢。”他拉长声调慢慢地说：“我也有匹会屙金子的宝马，正缺一个配对呢。这样吧，你把这匹瘦马卖给我，前面那只毛驴的账就不算啦！”

布德根本不出声，后来，头人几乎是恳求了，布德这才不情愿地说：“好吧，既然你一定要买，可别后悔哇。”头人说：“哪能呢？毛驴，那就算我自认倒霉罢了”。

头人高高兴兴地把瘦马牵到家里，每天蹲在马屁股下等金子。等了三天，又等了三天，瘦马不仅没屙金子，反而拉了一地稀屎死了。头人知道自己第二次上了当，气急败坏地带着人马，举着腰刀，冲到布德家里，要他赔偿宝驴和宝马。

布德看着他们狐假虎威的样子，笑了笑说：“头人，你杀了我不要紧，可你无缘无故地杀人，官府还要拿你治罪哩。还不如趁早把我装在箱子里，外面用钉子钉死，扔到河里淹死算了。这样，你的仇报了，官府也把你怎么不了。”

头人一听，这倒也是个好办法。就让人把布德装进一只大箱子，扔到激流滚滚的大河里，黑乎乎的浊浪把木箱一下打进旋涡。头人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木箱扔到河里，先是被几个浪头打得猛的翻了几转，又浮出水面，箭一般向下淌去。淌过一处河滩时，被河边游玩的千户儿子看见了。他感到很奇怪，立刻叫手下人把木箱打捞上来。他们急忙撬开箱盖，见里面却坐着一个神情安详的人。

布德看着打开箱盖的一帮人，装着很不乐意的样子，瞪着眼睛问：“你们打开箱子干什么？”

千户的儿子没好气地反问道；“你坐在箱子里干什么？”

布德向千户的儿子瞅了一眼，见他正挤着害病的一双三角眼。就故意睁大眼睛，对他说：“我原来害了一种奇怪的眼病，不知求了多少佛，叩了多少头，总是不见好。释迦牟尼托梦给我，要我洁身诵经，独自坐在箱子里漂流，这样，依附在身上的妖魔，就会被汹涌的波涛冲走，久病难治的眼睛，不仅会重见光明，而且变得更加明亮。你们看，我在河面上只漂了一会儿，现在眼睛就这么明亮，连善看的大鹰也比不上哩。”

千户的儿子看到有这样的好事，狠劲把布德拖出了箱子，说：“啊，想不到佛爷今天才降给我治眼病的良方。我的眼疼了好几年，现在坐到箱子里眼病即除，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呢？今日确实是我有福气，好机会不能白错过呀！”说着把脚伸进木箱。

布德忙不迭地说：“我还有一篇经没念完，怎么好让给你呢？”

千户的儿子越发不答应了，硬要抢木箱，布德叹口气说：“本来，这是佛爷赐给人们的一种治病良方，那能一个人独占了呢。尊贵的人啊，你尽管坐着箱子去治病吧，可是千万要记住：若要病痊愈，心越诚越好哩。”

千户的儿子说：“那是一定的。眼病不好，我是决不出箱子的。”他让手下人给布德送来一大群毛色纯白的羊作为酬谢，然后端坐在木箱里，闭上了双眼。布德亲自钉死了箱盖，把木箱推到河里。一眨眼工夫，箱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慢慢消失在波涛滚滚的大河里。

布德赶着羊群回到家里，休息了几天后，他赶着羊群在头人家门口不远的草滩上放牧。头人看到布德不仅好好地活着，并且赶来了一大群圆滚滚的羊，心里暗暗吃惊。

布德非常感激地说：“感谢尊贵的头人，全赖你的帮助，我念了几句经，见到了龙王，他还送给我一大群羊呢。”

头人说：“胡扯蛋，世上谁见过龙王呢？”

布德笑了笑：“不瞒头人说，海里的龙宫，比九百九十九个壮丽的寺院还好看，纯金铸成的殿宇，纯银铺就的地板，就连守护龙宫的狗窝，也是用玛瑙装饰的，那里珍珠用斗量，珊瑚用牛驮，你想要啥，龙王给啥，我没敢要别的，只要了一群羊。”

“你呀，你也没福气要那些宝贝。哼，该当我去见龙王。”头人急得坐立不安起来。

布德看着头人焦急的模样，说：“我下次去见龙王，一定要赶一群马回来。”

贪心的头人听到这里，一蹦子跳起来，当下就要去见龙王，布德说什么也不答应，纠缠了半天，布德才胡编了几句经，头人急忙爬进一口大木箱，大家“叮叮梆梆”钉好了箱盖，布德又让他们在箱子两边拴上了大石头。然后一挥手，狗腿子们高高兴兴地把箱子抛进海里……后来，草原上谁也没见过贪心的头人从龙王那里赶着羊回来，倒是布德的故事像风一样传遍了草原。

讲述者：加毛吉，女，75岁，藏族，同仁县双朋西村农民，不识字

流传地区：青海黄南州

记录、翻译：仁青、叶森

搜集：赵清阳

记录时间：198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