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的自述

凡人的自述

（四章）

菜农的乐趣

我种菜有四十多年了。菜农，就要变着法儿增加新品种，老是萝卜、白菜、西葫芦还行?您问我种过多少种菜?这么跟您说吧，北京市面上见过的菜，差不离我全种过，五十种都打不住!

这二年实行生产承包，多劳多得，我们菜农的积极性更高啦!种菜不光花力气，还得花心血。最难鼓捣的就是春节这拨菜。天气冷，日照短，弄不好就会白费劲。您想，大过年的首都市场上见不到鲜菜，人们有意见不说，我们菜农脸上也没光啊!为了种好这拨菜，我可没少下功夫，功夫下到了，就摸索出了一套规律:比如说种芹菜，七月育苗，十月栽种，春节准能上市。要打算让油菜春节上市，就得在十二月底栽种。这两样菜是低温菜，温室里不能生火，但温度不能低于三度，再低就不长了。这就全靠种菜人精心掌握了。有阳光时要马上打开棚上的草帘子，天气不好马上就得盖上，夜里还得常常起来查看有没有被风刮开的地方，那心血花大了。

最娇气的还要数这黄瓜，您看，有的瓜都有大拇指大了。您说离春节还有二十来天，这黄瓜能不能下来?那还有错儿!头一年的十一月十号育苗，十二月十二号定枝，今年一月二十号摘头茬瓜，春节正好大量收获。不怕您笑话，我不是自吹，这本经我是念熟啦。哟，专家我可不敢当，干什么钻什么，应该的。您是说够辛苦的，这倒不假。就说这温室吧，白天得二十五度，夜里不能低于十七度，温度保持不好，这瓜春节可就下不来啦。为了保持温度，白天得烧三次火，夜里起码得烧一次，天冷就得烧两次，入冬以来，我没睡过一宿整觉，吃住都在这温室里啦。还有浇水啦，防止病虫害什么的，一点都不敢含糊。种菜就跟带孩子一样，只有花大力气，孩子才能发育得好。

您问老在这温室里工作对身体有没有影响?那怎么没有哇，温度、湿度这么高，人容易得病，我就落下了关节炎的毛病。不过菜农的乐趣也是挺大的，过年的时候，瞧着我的棚子里抬出大筐小筐顶花带刺的黄瓜，绿油油的油菜、芹菜，一想到我们种的鲜菜丰富了春节的北京市场，心里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啦!

爱　心

我们这里护理的孩子大都是低能、呆傻、体残等发育不健全的孩子。护理这些孩子很不容易。比如说吃奶吧，对有些残疾儿童来说都困难，吃了吐，吐了吃，一顿奶有时要吃两个小时。随着病残儿童的发育，光吃奶已不能满足身体的需要，要让他们认识新的食物，吃新的食物，护理员们就要付出很艰苦的劳动。

干好我们这行工作光有耐心是不够的。这些孩子自从降临人世，不幸就跟随着他们，这是令人同情的。作为一个护理人员，应该尽可能给这些没有家庭和父母的孩子以家庭的温暖和父母的慈爱。春天，我们带孩子们去小河边看春水，看绿盈盈的小草，看鲜艳的野花。秋天，我们带孩子们去看田野中的红叶，看即将收获的果实，看南飞的大雁。我们还带孩子们到动物园看各种动物，到游乐场玩各种玩具。

为了使孩子们的身体得到较好的发育，我们还经常举行适合他们特点的运动会，联欢会，教他们唱歌跳舞做游戏，教他们写字、算算术。他们虽然是残疾儿童，但他们也是祖国的孩子。

为了减轻孩子们的病残程度，培养他们的生活自理能力，我们办起了功能训练班。有个叫赵年底的孩子患的是脑瘫，八三年底进院的时候下肢瘫痪，脑袋耷拉着，不但不会说话，连坐都坐不起来。通过功能训练，他现在已能走路，也会说话了。

我们不能让这些病残的孩子再受一点疾病的折磨，他们有了病，我们都及时地给予治疗。有个叫王亚明的女孩子得病昏迷过去，我们急忙把她送进医院，没想到医生淡淡地说:“这么个傻孩子，治疗有什么价值?”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给她治病怎么就没价值?她也是人啊!我想起了那些可怜的孩子，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医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很快组织了抢救，王亚明终于脱险了。

我们的工作虽然是繁重的，但看到这些不幸的孩子们能够高高兴兴地生活，能够逐渐减轻病残程度，能够不断地掌握些生活技能，我们是从心眼里感到欣慰的。

鲜花绿树献游人

我们担负着颐和园的绿化任务。在园子里种种树养养花，这可不是件轻松的美差。就说这古树的保护吧。颐和园现有够“级别”的古树一千六百多棵，三百年以上的一级古树就有一百多棵，是国家的活文物。可是每天川流不息的游人给古树的生存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光长廊一线，每天游人流量最多可达二十五万多人，把古树下的土地踩得比石头还硬。古树的根系不能透气，时间长了就会窒息而死。俗话说，名园易得，古树难求。您想想，颐和园里要是没了这些古树，那该是个什么样子?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有效的办法:在古树周围开挖透气孔，铺设透气砖，既不影响通行，又保护了古树。

颐和园现有各种树木七万多株，防治病虫害的工作很繁重。原来主要采用药物防治，但发现副作用太大。现在我们把主攻方向转向了生物防治。就是以鸟治虫，以虫治虫。我们已在园子里设置了六百多个鸟巢，招来鸟类为我们治虫。还在树上放养了土耳其遍谷盗、中腿蜂等害虫的天敌，效果很不错。

您在园子里一走，到处都能看到丁香、紫薇、木槿、碧桃等多种花木。我们还种植了柿子、核桃、金银海棠等。春华秋实，为园子增色不少。

干我们这行光不怕苦不怕累还不行，还得懂科学。有首歌唱道:“八月桂花遍地开……”可见桂花的开花期是在八月。为了让游人早一些闻到桂花特有的清香，我们通过反复试验，终于把桂花的开花期提前了一个月。按一般规律，国庆节前桂花就凋谢了。我们采用技术手段，把桂花的花期延长到了十月份。

我们队每人平均担负着十多亩绿化任务。春夏秋三季就不用说了，连冬天也闲不住。我们绿化工人一年四季没有清闲这一说。累归累，但我们心里挺舒畅，因为我们把绿树和鲜花献给了四季的游人。

道口工的职责

我们这道口房，四面都是玻璃，火车来了放放路杆，没火车的时候喝喝茶抽抽烟，谁看了都会说我们的工作不赖。其实，我们道口工可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自在。只要稍一疏忽，就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您看这个跟电冰箱差不离的东西叫压道铃，火车距离道口一点五公里左右它就自动鸣铃，提醒我们放下路杆;还有这电话，有火车要通过时，上面的道口就会通过电话通知我们。按说有了这双保险，我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屋子里，到时候出去揿下路杆的电钮就行了。但是为了对人民的生命财产负责，我们可不敢这么安安稳稳地工作。您想想，万一赶上个大风大雨天，电话线被刮断了，压道铃失灵了，这时候正好有一辆火车和一辆公共汽车同时通过道口，那就是一场塌天大祸呀!

您问有没有发生过压道铃失灵或电话出故障的事?有哇!所以我们道口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叫做“瞭望为主，设备为辅”。道口工的辛苦就在这瞭望二字上。值班的时候，你得瞪大眼睛看着铁路，一点也不能分心走神，我们管这叫瞪眼班。一个班值下来，浑身乏累不说，连两只眼睛都发酸。

乍一看干我们这行挺简单，其实这里头也有学问，要想掌握这门学问，就得爱这行，钻这行。我们的道口离西直门车站不远，我们坐在道口房里一听火车的汽声和笛声，就知道是调头车还是出站车，如果是出站车，压道铃还没响，我们就做好了放路杆的准备，这个经验是靠平时细心的观察和体验才得到的。放路杆时也有讲究，那正好过汽车呢，你马大哈似的把路杆放在汽车顶上了，那就是事故。火车离路口还老远呢，你就把路杆放下了，那就要造成交通堵塞;火车已经离道口很近了你再放杆，那就有造成事故的危险。因此放路杆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样才能放得恰到好处。还有，火车的速度不同路杆的放法也不同，这全靠用心来掌握了。

我们这儿的年轻人表现可都不错，他们有文化，脑子活。他们特别珍惜我们的光荣传统。您问我们的光荣传统是什么?那就是“杜绝事故，永保安全”。我们道口房从一九五四年元月一日设立起，到您今天来采访止，三十二年间没发生过一点事故，要问为什么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说起来也简单，那就是我们道口工人人都明白自己担负的责任……

198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