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米香的《经济增长的代价》

重读米香的《经济增长的代价》

《经济增长的代价》是由西方反增长理论的代表人物米香(E．J．Mishan)于1967年出版的一本著作，在书中米香针对当时西方社会紧盯GDP增长的现象，提出了尖锐的质疑。25年后的1993年出版了最新修订版，1993年再版的书中补充了不断增长的社会和环境问题给人类带来的危险。1999年我做博士论文，阅读过该书的英文版，并经常把该书的英文版介绍给博士生们作为研究可持续发展的必读书目，一个偶然的机会和机械工业出版社谈及翻译该书的愿望，得到了机械工业出版社的大力支持。2009年由机械工业出版社联系米香(E．J．Mishan)得到了版权。由我和我的学生以及我的研究团队翻译了该书，并由机械工业出版社于2011年出版了这本书，我重读了这本经典性的著作。

E．J．米香(E．J．Mishan)是著名的反传统经济学家，曾执教于伦敦经济学院，同时被北美多所顶级大学聘为客座教授，著有《经济增长的代价》《成本效益分析》等著作。他在《经济学人》《美国经济评论》《政治经济学杂志》等权威杂志以及《金融时报》《每日电讯》《纽约时报》等报纸上发表论文80多篇。他挑战了右派和左派们固守的一些信念，诸如右派认为的“自由贸易、共同市场是最好的经济安排”，左派认为的“工厂倒闭会导致失业”“男女工资差异就意味着性别歧视”等。他打破了长期以来人们所公认的一些观点，诸如“经济增长必然带来生活水准的提高”。

米香的《经济增长的代价》一书的中心思想是:技术进步及其所带来的经济增长虽然使得物质产品的数量增加，但是并不一定带来福利的增加，反而人们会为经济增长付出高昂的经济代价和社会代价，这样单纯的经济增长会降低人的生活质量，这种高代价的经济增长是没有价值的。该书警告世人“西方的继续经济增长将使我们进一步失去美好的生活”，提出了“不重视福利反而降低人类生活质量的单纯经济增长是没有价值的”的观点，认为经济增长的代价是人类福利的下降。在25年后最新修订版《经济增长的代价》的出版之际，我重读该书，并将该书以及该书中的一些思想观点介绍给大家。

《经济增长的代价》全书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主要研究经济增长带来的经济后果。共分为六章，第一章，经济学:可选择或是必需?分析了增长狂热症、别无选择的神话、经济政策中的抉择。第二章，市场失灵。主要分析了溢出效应的敌人、生活福利权的制定。第三章，交通运输与城市。主要探讨了城市的没落、交通拥堵症。第四章，消费者主权的神话。主要研究了我们到底有多大的自由选择权、福利与选择的微弱关联。第五章，测量实际收入——一项经济骗局。主要分析了国民生产总值增长的传统的调整和保留，从实际收入衡量的长期增长中分析了为何是靠不住的估计。第六章，制度缺陷对环境的影响。主要研究了公地的悲剧能否逆转，僵化的经济体制、政治体制缺陷导致对环境的责任缺失等问题。

第二部分主要研究经济增长带来的社会后果，共分为四章。第七章，走向大众媒体主宰的未来。主要研究了美好生活的条件、当商品劣质时、友谊与信任、大众无法抗拒的诱惑——旅行。第八章，多元文化，冲突与压抑。主要分析了科学与不和的种子、个人自由的侵蚀、经济增长与犯罪增长等问题。第九章，对未来的进一步反思。探讨了陷入增长的偏见、萎缩的地球、效率的信徒、让科学成为救世主。第十章，后记。经济增长的代价是人类社会进入高速增长以后，不断自我反省的一个问题。1967年，英国经济学家米香就针对西方社会紧盯GDP增长的现象，提出了尖锐的质疑。时隔25年，他再次呼吁国家和社会，重新审视经济增长与人民福利的关系。在这本书中，作者提出了令人深思的观点:

1．经济增长带来的经济后果。作者在第一章中通过对增长狂热症的分析，从长期政策的三个目标说起:经济增长、公平分配和资源优化配置，这三个目标对当今复杂的经济政策起着重要的影响。由于侧重点的不同，可能产生不同的观点。经济政策的重心多年来都集中在经济增长上面，然而作者强调应该将重心转移到优化资源配置上面来，并提出了实现政策重心转移的重要性和紧迫性。米香认为过分强调经济增长，造成了人口的密集、城市的拥堵、环境的污染、资源的消耗，在人均收入增长的同时，人类的福利也许正在下降，过度强调单一的经济增长将付出巨大的代价。米香希望读者们能够明白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社会福利的主要来源并非经济增长本身，而是经济增长的模式。政府官员倾向于将经济运行良好与否与“就业”“稳定物价”和“收支平衡”挂钩。很明显，任何一个方面出问题都会亟待修复，这是一个能够避免经济崩溃、保证经济良好运行的机制的主要任务。但是仅仅保证这个机制良好运行或许是不够的，这并不能解决长期的实质性问题。从长期经济政策来看，除了经济发展的速度，经济发展的方向或许更重要。为了避免过度关注统计数字而忽略现实情况，米香指出社会福利的主要来源并非经济增长本身，而是经济增长的模式。

2．经济增长带来的社会后果。米香从人的全面需求以及社会幸福的角度对于经济增长提出了一些新的观点。首先，人们掉进了为增长而增长的怪圈。一味自由的经济增长牺牲了人们对舒适恬静生活的选择权，也有害于人性和内心的平静。持续的经济增长使人们失去了许多美好的享受，例如，无忧无虑的闲暇、田园式的享受、清新的空气等等。其次，经济增长所带来的仅仅是物质享受的增加。但物质财富的享受不是人类快乐的唯一源泉，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也并不把物质享受作为唯一的目标。最后，人对幸福的理解取决于他在社会上的相对地位，因此，经济增长尽管增加了个人收入的绝对量，但并不一定能提高他在社会上的相对地位，这样也就并不一定能给他带来幸福。

从这些观点可以看出，E．J．米香(E．J．Mishan)是著名的反传统经济学家，他打破了长期以来人们所公认的一些观点，如“经济增长必然带来生活水准的提高”等。E．J．米香最伟大的地方，在于作为经济学家，他发现了经济理性不完美的地方，一个社会不能完全依靠经济理性，否则必然会走向反人道。

改革开放30多年以来，中国经济总量保持了持续高速增长的态势，但是经济增长的代价过高，经济增长的结构、经济增长的稳定性、福利分配不平等以及资源环境代价等经济增长质量问题成为中国经济发展所面对的主要问题，降低经济增长的代价，提高经济增长质量，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迫切需要。特别是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使中国经济遭到了巨大的冲击，针对金融危机的冲击，人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要降低经济增长的代价，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的重要性，温家宝总理多次强调要更加关注就业和经济增长的质量等经济指标，更加重视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一大批经济学家也呼吁要重视提高经济增长质量，认为中国经济增长质量比较低，并强调转变经济增长方式。2011年夏季达沃斯论坛在大连召开，关注增长质量，谋求经济可持续发展成为千余位参会的经济学家、企业界人士热议的话题。

经过改革开放30多年的努力，中国经济取得了持续高速增长。但是中国模式多年积累下来的一系列深层次的矛盾和问题，几乎都没有解决，有的甚至没有缓解还在继续恶化。虽然数量增长一直很快，但中国经济增长质量已相当严峻，中国增长模式中的这些矛盾和问题，如果不能尽快缓解和解决，或者处理不好，不仅将使中国模式的可持续发展难以为继，而且必然导致种种严重的社会政治后果。重读米香的《经济增长的代价》对我们践行科学发展观，降低经济增长代价，提高经济增长质量，实现包容性增长，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是具有启发意义的。

2013年9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