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而复杂的物品

简单而复杂的物品

世上很多东西，既简单又复杂。最典型的要数茶了。

茶，的确是一种简单而又复杂的物品。说茶简单，因为它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饮品。人，饿了要吃饭，渴了就要喝茶。说茶复杂，是因为它早就与文化纠缠在一块。世上的事情，凡是与文化沾上了边，就会变得异常复杂深奥起来。

我喜欢喝茶，茶做了我大半生的朋友。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敢妄言自己真正懂茶。然而，有四点倒是明白几分的：

茶是自然之物。它犹如阳光、雨露和空气，亦像其他的丰茂草木，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恩赐。

茶是谦逊之物。它生长在山冈或平地，默默承受阳光或雨露，任凭风吹雨打、天寒地冻。逢春便骤然冒出层层嫩绿，却没有什么美丽耀眼、赏心悦目的花瓣。

茶是无私之物。为了人们的需要，它甘愿承受高温烘炒与烈日曝晒，牺牲掉自己鲜活灵秀的原生状态。继而耐住滚烫的开水，还原她娇嫩的身姿和诱人的清香，为人们奉献出妙不可言的享受。

茶是高洁之物。茶为阳光雨露所化，以茶会友，品茗交友，当属纯清之人、高雅之士，而市井庸人、奸佞小人是不够格的。茶是伯牙之琴，高山流水，知音非钟子期莫属。

我还是把茶说复杂了。茶就是茶，是一种人们日常生活必需品。附庸风雅，不是茶的初衷；众多的赞誉，亦非茶所愿；过度包装，甚至虚假欺诈，更是对茶的亵渎！

在市场经济繁荣的今天，茶像许多商品一样，被过度宣传包装和肆意炒作推销，把许多的功利性强加于茶，并发挥到极致。像我老家的宁红茶，与祁红齐名，鼎盛时期的清朝光绪年间年出口30万大箱，曾获得“茶盖中华、价甲天下”的美誉。90年代，以宁红茶为原料开发出的“宁红减肥茶”曾风靡一时。但后来被查出含有违禁的西药，便一蹶不振，老总也成了阶下囚。还有云南的普洱茶，一度炒作，成为天价，现在茶价也正在理性回落。违背茶的本意，肆意歪曲茶，甚至亵渎茶，就是违背自然、亵渎神明，最终是要受到惩罚的。

正本清源，化繁为简，返璞归真，茶是一种简单的物品。

记得小时候，外公在一个山坡上开了一个小茶园。每年春季，外婆迈着三寸金莲，爬上那陡坡把茶叶采摘下来，外公则把鲜叶放到烧得通红的锅里翻炒，然后用簸箕盛着放在屋场的围墙上晒干。每年产量大概几斤，足够全家人一年饮用。那茶叶，不施化肥不打农药，没有任何污染；没有品牌，不用包装，不宣传、不交易、不赢利，没有丝毫的铜臭味。用纯净的山泉冲泡，那种香甜纯正的味道真的是沁人心脾，回味无穷。如今，我喝过不少名茶，包括龙井、碧螺春、铁观音，却无论如何也喝不出年少时外婆家的茶的那种味道。

原因很简单，茶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俗，因而也越来越丧失了其真味。

2007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