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第一村
人们常说,建筑是凝固的艺术,浓缩的历史。站在乐安流坑状元楼上俯视古屋群,我却感觉到它是一艘流动飞扬的农耕文明之舟,它从南唐五代起航,穿越漫漫历史长河,一路迎风扬帆,浩荡驶来……
而一踏上那鹅卵石铺成的巷道,穿行在迷宫似的古建筑群里,我又从未这样强烈地感觉到,原本抽象和陌生的千年历史变迁竟是如此具象,亦如此零距离。甚至于,自己仿佛正随着流坑逆流而上,回到那古老而久远的年代。
走进流坑,立马实现了千年的时间跨度!
置身流坑古建筑群,但见那清一色的青砖灰瓦,鳞次栉比;马头墙黑白分明,仰天昂起;木雕细腻精致,栩栩如生;彩绘意境深远,赏心悦目;数以百计的匾牌和对联,均来历久远,寓意深刻,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流连忘返,叹为观止。可以说,每座门楼和牌坊,每片题匾,都强烈地刺激着人的大脑皮层,激活着人的想象细胞。即使历史知识再贫乏,也能猜想到流坑昔日的繁华与荣耀。
给流坑取名的肯定是高人。坑,意味着低陷、静止而封闭,是南方边远偏僻山村通用的名字;而在“坑”前冠以“流”字,却给人以灵动、开放的感觉。事实上,流坑古建筑群的结构既是封闭的,又是开放的。其东西方向设七条横巷,南北方向辟一条直巷,形成“七横一竖八条街巷”,将两百多座房屋井然有序地连缀成一个棋盘似的封闭的建筑群落,董氏宗族按房、派、宗、支分巷居住,每条横巷入口处都建有碉堡式的门楼,门楼之间以村墙连接围合。偏僻的山村,加上封闭式的建筑,正好适应封建专制时代里家族式的管理。而这些纵横交错的街巷又延伸至村东面的一条名叫乌江的河边,并建有码头,形成“一门一巷一码头”,直通山外世界。
流坑无疑是农耕文明的典范。有学者称,五代南唐建村以来,流坑董家科举之盛、仕宦之众、爵位之崇、经商之富、建筑之全、艺术之美、家族之大、延续之久,在江西独一无二,在全国也难得一见。导游介绍:流坑前五百年是亦耕亦读;后五百年是亦耕亦读又亦工亦商,特别崇尚读书为官。这个被当今文物界和史学界盛赞为“千古第一村”的江南小村,曾经出过文武两状元、两朝四尚书、三十四名进士和一百多名举人,还有众多科举未中的饱学儒士和经商致富的商贾。
流坑村东面不远处有条名叫乌江的河,河两岸高大茂密的香樟林,长长十里,悠悠千载。想当年,那些董姓人胸怀治国平天下的鸿鹄之志,十载寒窗,伏案苦读,然后走出家门,穿过那片樟树林,乘船于蜿蜒乌江,踏上科举之路。考中者便一举成名,入仕为官,甚至入朝为相,给董氏家族带来无限的荣耀与风光。在状元楼上仰观宋代理学家朱熹题写的“状元楼”匾,似乎能感受到了当年董姓人,尤其是那些芸芸学子的崇敬、喜悦与骄傲。
如今,流坑古屋里,董氏后裔仍然聚族而居,共一千余户,近六千人。作为流坑的守望者和农耕文明的传承者,他们自然知道,守不住岁月的流逝,还有那连同岁月一起远去的昔日的荣耀与风光,能守住的只是先人们精心建造的青砖灰瓦房。然而,他们所居住的古屋阴暗潮湿,有的并显出破败与苍凉。科举制度早已寿终正寝,农耕文明早已式微,董氏后人早已另辟途径谋求生存与发展。外出打工者众,山外工业化、城市化对流坑的冲击越来越强烈,也给流坑带来越来越大的变化。不过,先人们留给他们的古屋及其他文物,精深奥妙,愈益显示出其价值。前来旅游观光的人越来越多,这使他们不仅长了脸,而且收入颇丰。
望楼、宗祠、民居、店铺、寺观、庙宇、牌坊、书院、戏台、墓葬、桥梁、湖池、水井、亭塔……短短两个多小时的游览参观只能是一眼带过,来不及细看,更无法考证什么。但我知道,流坑古建筑群所蕴涵的千年农耕文明博大精深,每栋古屋,甚至每片瓦、每堵墙、每块砖、每扇窗,或许都藏有鲜为人知的秘密。想到此,我真想摇身变为董姓后裔,久居在这山拥水抱、钟灵毓秀的千古第一村里。
2009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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