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的孩子

小区里的孩子

我居住的这个小区，据说是南昌市最早开发的商品住宅小区之一，档次低，规模小，场地狭小，停下几部小车，行人路过都有些困难。仅有一丛竹子算是唯一的绿化，与近几年建设的商品住宅小区根本没法比。小区仅有A、B、C三栋房子，A、B栋和B、C栋之间的空隙便成了居民们活动的场所。

刚入住小区，我发现小区甚是安静，不，简直就是沉寂，让我想起深山里香火甚少、快要被遗弃的寺庙。我更体验到城市的冷漠与疏远，因为小区里的人见面很少打招呼，就是居住了很长一段日子后，也依然如故。城市越大，人情味也就越淡，住宅小区让不同地方、不同口音、不同职业的人们聚居在一起，即使如此，人们互不答理，甚至相互提防，老死不相往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区里突然冒出来很多孩子。傍晚或双休日，他们聚集在一起，唧唧喳喳像群麻雀，一下子就震动了我的耳膜，吸引了我的眼球。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我入住小区后，总有人搬进搬出。搬进来的大都是方便孩子上学吧，因为小区附近有中小学。如今的城市，商品住宅小区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但大都在离老城区较远的地方，设施不配套，尤其是小孩上学不方便。于是，有小孩的家庭，为了方便孩子上学，宁肯在老城区购买或租住房子。

我家住在C栋四楼，傍晚或双休日里，我经常倚靠阳台，俯视楼下尽情游戏玩耍的孩子们。这些孩子，有的穿着旱冰鞋，有些夸张地伸出双臂，迅疾滑行，宛若春风里展翅飞翔的燕子；有的骑小自行车，驾驭自如，技术娴熟，活像草原上撒蹄奔跑的小马驹；有的在“跳房子”，一拐一拐地往前走，恰似澳洲的小袋鼠；有的毫无目的地跳来蹦去；还有的你追我打……看着看着，我神情有些恍惚起来，仿佛孩子们游戏玩耍的地方不是灰色的水泥地面，而是茂密的山林或清澈的河流，孩子们则是自由穿梭飞翔的小鸟或尽情遨游嬉戏的鱼儿。有时候，我真想来一回“老夫聊发少年狂”，跑下楼去，与这些孩子们一起游戏玩耍。

孩子们的出现，使得寂清的小区变得格外的生机盎然起来，使得我的童心勃发起来。对于我而言，或许更重要的是，小孩们让我一时忘记了城市的人情淡薄，忘记了我与这座城市的隔膜和疏离。住在我楼上的一个皮肤坳黑的小女孩，前几年在楼道里相遇时，总是亲切地叫一声：“叔叔好！”可是近两年碰到她时，她却低头而过，不再同我打任何招呼，我猜想可能是她长大了，思想开始复杂起来，像小区里的许多大人一样，起了提防之心。幸亏后来，楼下新来的住户有个小女孩，遇见我时，总是甜甜地叫一声“叔叔”。还有姐弟俩，姐姐大概四五岁，弟弟大概三四岁的样子，经常形影不离地四处玩耍。姐弟俩让我想起动画片《葫芦娃》，因为那姐弟俩外貌像极了《葫芦娃》里的人物。好几次，我忍不住问那小女孩：“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又指着那个可爱的“葫芦娃”问她：“他是你弟弟吗？”小女孩都一一回答，那天真无邪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门　卫

门卫衣着过时，形象猥琐，与那些身穿制服、身材魁梧、英俊威武的保安相差甚远。我居住的这个小区，是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开发的，规模小，档次低，没有物业管理，只有这个门卫一人负责守门和打扫卫生。

门卫姓黄，他的其他情况就不得而知了。我只能从平时的接触与观察推测，他栖身于狭窄阴暗的值班室，可能单身，没有妻儿。他似乎有些神经质，总喜欢喋喋不休，骂骂咧咧，好像在与别人说话甚至争吵，但实际上很少有人搭理他。他打扫卫生，往往十曝九寒，有些住户以此为由拖欠甚至拒交卫生费。他从不上门收取，却每隔一段时间很认真地将住户交纳的卫生费张榜公布。

要创卫了，为改变小区经常垃圾成堆的状况，社区管委会不得不采取措施，另请他人清扫，卫生费由社区上门收缴。门卫失去工作后，仍经常独自大声嚷着，好像在与别人争吵什么。不过，门卫也并非整日愤愤不平。有一次，我就发现他在值班室里弹电子琴，脸带微笑，嘴上叼支香烟。他弹奏的是一支红色经典歌曲，弹奏技术一般，倒也明快欢畅，似乎表明他对于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什么特别不顺心如意的地方。没过多久，门卫就搬走了。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靠什么养活自己。

2008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