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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吉祥园!

时间:2023-01-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虽然社会上一再呼吁,已有八十七年历史的吉祥戏院终于拆了。有的观众还在门外拍了剧场夜景,突出了“吉祥戏院”霓虹灯那四个大字。去年也是在吉祥演的。所以我对戏曲演员和专演戏曲的吉祥戏院日趋寂寞,早已抱有同情之心。一九五〇年我到了北京,因为工作单位靠近吉祥戏院,偶尔也进去听一场京戏。因此,对戏迷们为惜别行将拆除的古老剧场而表现出的种种举动,我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别了,吉祥园!

虽然社会上一再呼吁,已有八十七年历史的吉祥戏院终于拆了。当十月上旬在那里举行最后一场演出时,一位从八岁起就在这里看戏的老太太,竟怀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主动来帮剧场卖节目单。有的观众还在门外拍了剧场夜景,突出了“吉祥戏院”霓虹灯那四个大字。这是个规模不大,又绝非豪华的剧场,为什么会牵动那么多观众的心,难道仅用“戏迷”二字即可解释?

幸好在这终场演出的前夕,我也曾抱着惜别的心情在吉祥看了一场昆曲,是北京昆曲艺术研究社照例每年一次的内部演出。去年也是在吉祥演的。我不懂昆曲,是为欣赏舞台上的古典文学而去,是看我们古老的戏曲活化石的。除了好多位年逾七十的业余爱好者(如文物专家朱家溍先生等),北方昆曲剧院的专业演员亦来助阵。这些戏曲演员可不是来“走穴”的,完全是尽义务,有时还要往里贴钱。不知我们的文艺女神如今怎么这样不公平,一个女歌星一出场就可以拿走几万元,却让这些挽救国宝的人自行支撑。所以我对戏曲演员和专演戏曲的吉祥戏院日趋寂寞,早已抱有同情之心。

一九五〇年我到了北京,因为工作单位靠近吉祥戏院,偶尔也进去听一场京戏。我在这儿听过富连成科班出来的诸多名角的戏,如谭富英、梁小鸾的《桑园会》,谭富英、李世济的《红鬃烈马》,叶盛章的《三盗九龙杯》,裘盛戎的《姚期》,李盛藻的《四进士》……还有李多奎的《钓金龟》,吴素秋的《红娘》,宜昌京剧团的《吕布之死》,以及天津青年京剧团的多场演出。旧时,京剧称为国剧,不才作为国人之一怎能不听京剧?京戏亦是我文化启蒙的老师,我那有限的历史、文学、音乐、美术、舞蹈知识都得自它最初的熏陶。多年来,我坐在剧场里,对那些身怀绝艺的老演员们,总怀有感激之情,是他们含辛茹苦地保留和传播了我们民族文化的精粹。特别是对那些人品和戏德高尚如梅兰芳先生者,简直有点崇拜。

近几年,多次看梅葆玖的演出,他的舞台风度和演唱益加魅人。每当他一出场,我会想起他的令尊,以及梅家的祖辈们。一代代的戏曲艺人们,就这样忠诚地为世人展示着民族的瑰宝,在他们的背后还排列着数不清的倾倒过千百万人的老伶工们的名字。因此,对戏迷们为惜别行将拆除的古老剧场而表现出的种种举动,我是完全能够理解的。如果有人讥笑他们出于怪癖,那就太浅薄了。

我对吉祥还另有因缘,因为已故的戏院经理傅世钧是我的好朋友。三十多年前,我曾经采访过这个传奇式的人物,为《人民日报》写过一篇《剧场烟云四十年》。旧社会他是戏院的茶房,又是一位地下党员。他出污泥而不染,长期周旋在敌人周围,为党做了许多工作,蹲过特别刑事法庭的监狱,过堂时被打断了腿,但解放后的最高职务,仍不脱他的本行,当了吉祥的经理。

前些年,他请我去吉祥看戏,挨着我坐的是他的多年知交李万春。开戏前,老傅过来关照我们:

“怎么着,给您二位端两杯热茶来?”

“行了,傅老板。又来了不是,您当是老年间听戏喝茶哪!免了吧,您啦。”

两位的对口京白,仍然留在我的耳边,可是老哥俩已先后离去,锣鼓声也难再响了。听说将来新址要保持一个小剧场,还能演京班大戏吗?

别了,我们古老的吉祥园!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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