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镜宙曾在《梦痕记》自序中说过,这部自传涉及许多人,颇感左右为难。“照实而书吧,人将谓我有伤忠厚;不书吧,何有于记?”权衡两者,就用谐音代替。“因此,本书所记,有其事,有其人,未必有其名。”对于这段感情,厚道如朱镜宙,是用谐音来替代当事人名字的。但读者如我,往往会有寻找当事人真实身份的冲动。民国初年,温州城内柳姓兄妹到底是谁呢?当读到“柳寰的大哥柳舫,应燕京大学之聘,自美回国”时,我眼前一亮,蓦地出现刘廷芳这个名字。
我曾关注过刘廷芳这位民国期间著名的基督徒,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后赴美国求学,获乔治亚大学学士学位和哥伦比亚大学教育与心理学博士学位,曾担任燕京大学宗教学院院长。关于刘母及其几个子女,我写过一篇《诗里诗外刘廷芳》,里面的故事和朱镜宙所记完全吻合。
柳舫即刘廷芳无疑。那么,柳寰就是刘廷藩了,柳惠是刘廷蔚。而柳仪则是刘文端,小妹柳庄是刘文庄。刘廷芳之妻吴卓生,留学美国,历任燕京大学、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院教授。
接下来,朱镜宙所记柳仪的故事,更证明了我的推断。
柳家大嫂姓吴,与柳仪先来北京。柳仪入燕京大学读书。大嫂有意将自己的弟弟吴廉生介绍给柳仪。虽然吴廉生为人不错,但柳仪并不喜欢。大嫂知道柳仪对朱镜宙有感情,有次凶凶地对朱镜宙说:“朱先生,我想实在告诉你,大妹妹已由大哥在美国许配人了。”朱镜宙听了觉得好笑,一个崭新的现代留美学生,不经本人同意,会替她许配人,不是在撒谎吗?
不久,柳母与柳舫、柳寰都来到了北京。柳仪在几次试探朱镜宙不果后,心灰意冷。柳母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有天,狠狠骂了朱镜宙一顿。“我受了天大的委屈,无处发泄,竟不自觉地大哭起来,也不申辩一句,让老伯母骂个够,让我哭个够,以为结束我与柳仪数年间相慕相爱所应付出的代价。”
朱镜宙二度下南洋。在一个清秋的深夜,忽然梦见柳仪闯进来。惊醒,心跳剧烈。合眼,柳仪又来,再也睡不着,于是,披衣起坐,倚栏望月,诵“衣冠楚楚人如玉,凉月娟娟夜始秋”句。次晨,急拍电报给柳寰,问柳仪安否?没有回电,朱镜宙知道柳仪定平安,否则柳寰必回电。
不久,朱镜宙返沪,接到柳寰复函:“大姊已同罗先生订婚,母亲要我别告诉你。”
朱镜宙即去函柳仪,托柳寰转:“知君与罗先生订婚,闻之欣慰。君已迟我五年,时间不为不久,我则橐笔天涯,一无所是,劳君延伫,负疚良深。茲幸终身有托,尚望一心一德,相夫成名,兄亦当力图奋勉,期有寸功,藉报当年眷顾之恩。书不尽言,伏惟珍重。”
朱镜宙继而写道:“柳仪的丈夫罗先生是心理学博士。”刘文端嫁与曾任燕京大学校长的著名语言学家、心理学家陆志韦。两者相符,而且罗与陆在温州话谐音。
朱镜宙与柳仪的因缘,到此在形式上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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